而張公公回宮之後,將她的傷勢及今日她說的話一字不漏地稟告給了皇上。
皇上揮揮手命人退下後,扔了手中批閱奏折的筆,望著桌上成堆的奏折,他用力揉了揉擰緊的眉心,今日自從早朝之後聽說她受了傷之後,一整日心神不寧,奏折上的字一個都沒看進去。
聽張公公方才的稟告,她傷得不輕,卻還偏偏倔著性子說隻是外傷,不礙事。他很想去看看她,怎奈如今前朝事多,後金軍隊來勢洶洶,這種時候,他不能出宮。每次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卻總是不能陪在她身邊。
張公公已經派人去將劉嬪在冊封大典時送她的彌勒佛找了來,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開口便笑,笑世間可笑之人。
他知道歆兒這是在勸他,要他對王選侍寬容些,可是她忘了嗎?當初王選侍是如何聯合皇後一同陷害於她,若是當時江太醫出了什麼意外,就算他貴為一國之君,亦保不了她,如今她竟要為王選侍求情。
真是傻瓜,明明心裏是難受的吧,為什麼還要這麼做?為什麼還要畫什麼《群芳圖》為皇子慶賀?為什麼還要勉強自己笑著去麵對送賞的公公?為什麼還要死撐著將宮裏賞賜的酒食都吃下去?
不是說過,隻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嗎?歆兒,你真傻,歆兒,我也知道,你怨我……
雖然他沒有去到過她來的那個世界,但是他聽她說過,那個世界是一夫一妻製,所以對於她而言,更何況她是那樣傲然的女子,到了如今這種時候,還選擇留在他身邊,他還有什麼資格奢求她的諒解呢?
他如今忽然有些彷徨,當初固執地想要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到底是對是錯?如果當初在她逃離王府的時候,他可以學會放手讓她離開,她會不會過得比現在開心些?
或者更早一些,在宮中選秀,與她再次重逢之時,在知道她無意入宮的時候,便放手不去招惹她,那麼她是不是現在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可是,愛情的世界沒有那麼多如果,早在相思苑第一眼的遇見之時,他的心早已沉淪,而在她在宮中重新站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他更堅信,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天注定,所以他如何能說服自己放手?
習慣性地望著清禪寺的方向,長歎一口氣,想起他生辰那日,她認真的表情和溫暖的笑意,嘴角不由浮起一絲許久未見的笑意。
又命人拿了紅綢和竹篾來,學著她的樣子,做了一盞許願燈,提起筆,寫上他那日寫下的願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隻為與你並肩,看江南如畫。”
瞥眼看見放在書架之上的那日她未曾寫下一個字的許願燈,他想了想,提起了筆,寫道:“一生一世,一夫一妻,相依相伴,攜手白頭!”那些你不敢許的願望,就讓我來幫你許,但是請你記得,多給我些時間,再多些時間就好……
是夜,兩盞許願燈在皇宮的最高處冉冉升起,在這揮灑著微涼春風的夜裏,顯得那麼耀眼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