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她 (湊字數)(1 / 3)

生長在水邊的她高高的,很白,但並不明媚。雖然是家裏的老小,有一個嚴厲的父親就未見得多麼嬌慣,但上麵的姐姐們的疼愛是肯定的,加上四十多歲媽才有了她,所以盡管在農村,還是有點受到寵愛的!

水秀草翠顯然並沒有染上她,而她就在這水清草綠中無憂無慮的慢慢長大,孩子們之間的嬉笑怒罵誰放心裏?誰的將來獨有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雖然那些日子總是在糧食匱乏中艱辛熬過,可誰知道後麵的是苦是甜?

她已經二十了,這在那會兒農村已經很大了,而上次說的那個人家好像也沒什麼,所以就此擱淺了。這並沒有妨礙她的生活向前,直到有一天媽媽說有個遠房親戚到他們家,還說那個親戚家附近有一戶人家,家境雖然不好,但孩子挺好的,現役軍人呢!(軍人總是在我們國家,尤其是農村裏還是很受尊重的,當兵都要走後門的!),而且還要升班長了。

她很好奇,這次會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呢?

家裏人都有意看看,便讓親戚帶個口信。

隔了兩個星期。

當她從外麵回家時發現家裏來了一個收拾得很清爽的四十多歲左右瓜子臉容的女人,女人很利落,在跟媽聊天,爸爸坐在一邊,大姐二姐也一邊做著,沒見著哥哥。

哥哥的二女兒扯著她的衣角跟她說那個女人是來給她相親的…

她進了屋子,大家都在看著她,尤其那個瘦瘦的女人,很是親熱地問長問短。末了大家一起吃了飯過會兒那人就走了,不過臨走時給她看了張照片。

那是他的軍裝照,也許周圍沒有那麼英俊的人,也許從沒想到過自己未來的伴侶會有如此帥氣,她隻覺得自己就那麼空了,被這麼一張從未見過的人照片給虜走了,隻要她從那裏找到自己,從此以後就是這世界最幸福和最幸運的人。

那張照片,從那會一直到現在都是她心裏的寶藏,一直珍藏在手裏心裏……

沒多久,對方也要求她自己給他照片。她穿上自己從來舍不得穿的最好的衣服,坐船走了幾十裏到隔了兩個鎮子的鎮上拍了張照片寄了出去,沒過多久,他來信還要一張,又拍了一張過去…

親事就這麼定了下來,她傻傻的整天在憧憬中數著日子,他在遙遠的天邊,他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他在那裏,他在…

這一兩年中,她也去過他們家,確實很窮的人家。

那裏的生活方式和習慣跟自己這邊的完全不一樣,那裏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說話的腔調都不一樣,隻有一兩戶人家孤零零的被周圍深深的水田圍著,其實她一點也不習慣…

那個利落的女人將是她的婆婆,而她的訥於語言表達怎麼麵對一個能說會道管家的婆婆呢?她沒有時間來考慮這件事情,隻是滿心滿意想著遠方還未曾謀麵的人…

後來,他回家探親,見了一次,告訴她他入了黨,已經提了幹,是個班長了,他們連長很是看中他……

還有幾封信,他的字那麼好,這是她哥哥說的,她並不識字,除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告訴她他的部隊裏的生活。

當美麗的月亮高高的站在中天時,水邊的田蛙呱嘈呱嘈時,蘆葦蕩裏搖曳的各色水生植物想著她的身影時,她早已忘記了自己的生活;

當外麵的世界偶爾有些聲音傳到這個安靜的村落波動後又歸於平靜時,那些在水裏嫋娜的芙蓉在竊竊私語時,那些害羞的菱角躲在肥厚的葉麵下的水裏悄悄長大時,她忘了自己以前曾經跟它們那麼熟悉;

當自由戀愛還是時尚名詞在年輕人中間開始流行時,那些水下水麵天空到處遊弋的野鴨野雞快活的喧囂著自己的自由,那些在天邊水邊美麗得過分的花兒並不知道如何收斂自己的囂張,還有那些潛在什麼的深處悄悄嫉妒著人世間的一切的生命在為自己的子孫後代而四處尋覓,她全然忘了還有這麼一個美麗的世界是她曾經那麼盡情的無憂無慮的享受著……

也許,兒時的夥伴們曾經嘲弄過,也許大人們也擔心過,也許父母真的詢問過,但是,這些並沒有被她記錄,記錄著的是那些可能的將來的幸福,還有他的片言隻語…

她的滿心希望,她眼神中閃爍的火花,來自於那個心裏的詞,她是她的未婚妻了,他沒有拒婚

她跟媽媽學做飯,以後她要為他做飯;

她聆聽媽媽一生的教誨,以後也許她要用在他那裏呢;

她跟姐姐們學習持家務,以後她要為他持家;

她跟姐姐們學習如何跟自己的丈夫相處,雖然她們也不太清楚;

她去幫他們家幹農活,其實她自己並不太會幹在家裏也沒做過;

她跟她媽媽那個利落的女人幫忙,那是他的媽媽呀;

……

她們家忙著嫁女,最小的一個女兒也要在今年春天送到別人家了。

媽媽叮嚀這個小女兒聲聲切切,嫁到幾十裏路之外的那麼遠的地方去,什麼都不熟悉,人也不認識(那個遠房親戚其實並不熟,隻是為了當個說客才找到這裏,而且和婆婆家相隔也遠),農活也不一樣,自己要注意學著點,那個婆婆可能不是很好相處呢,要是有什麼委屈就回家跟媽媽說說,要我們幫忙的就說,姐姐們也一樣的...

爸爸沒什麼說的,嫁了個最小的操心女兒,要跟夫家相處好了...

哥哥什麼也沒有說,隻要小妹妹自己注意...

那些侄子侄女依依惜別這個姑姑,沒有人跟他們玩了...

姐姐們早就說了一海子的話了...

夥伴們隻是嫉妒著,嫁了個這麼好的男人...

有多少聲音進了她的耳朵呢?她一點也不知道,隻是羞羞的笑,隻是眼睛裏的幸福四處流溢,感染著她的周圍,大家都對她那麼好呢!

她多麼快樂:他多好啊!他是黨員,他是退伍軍人呢,他退伍前還是班長,他那麼英氣勃發,他...

而且,自己還偷偷的認識了他的名字,還能寫了,這讓人多麼開心呀!

終於,一個喜慶日子裏的下午,坐著蓋了蒙布的小船隨著喜娘的牽引到了那雖早已來過但現在才屬於自己的地方,那幸福一直溢到了下麵的河裏,滿滿的承載著她的小船還有美好的將來,還有那個那麼好那麼帥的男人--啊,不,現在改口叫丈夫了。不過,隨著他家人叫最後一個字:君

那一路吹吹打打的樂隊號手又哪裏知道這個日子如此的魅力?這個讓一個女孩子將一生銘記的日子的紀念?

那一路上不停炸響的鞭炮那麼歡快的伴著小號的宣布,一聲聲把自己的幸福從這外放的聲音裏撒向這個世界,帶著女孩兒那些朦朧的理想...

婚後的日子其實很艱難,家裏六個大人,每個人都要下地幹活,每個人沒有拈輕怕重的權利,哪怕你以前從來沒有幹過,哪怕你是個女人,也不會管你是否雙身(懷孕)。

那些日子裏,地頭田邊是沒有雜草的,所有的日子全部在和泥土中過去,喜怒哀樂…

那些日子,在腳邊的地裏隨手中下對未來的期望,不管怎麼辛勤秋天都不會有收獲;

那些日子裏,白天日頭的熱辣趕走了心裏的寂寞,晚上隻好讓他們出來找月亮聊天;

那些日子裏的她還是很努力想著自己的未來會是美好的……

第一個孩子站著來到這個世界時,他也許在什麼地方給她找什麼能夠補補身子的東西吧!第一個孩子的壞脾氣讓所有人無轍,不理會大人們的緊張農活,要人陪著,緊張的大人怎麼能夠有時間?

那個第一次當了爸爸的人和第一次輩分升級的家人並沒有表現出對這個小生命的特別側目,那個小小的惱人的東西東家西家流串著,大部分時間鎖在那個她的新家,一個人拚命的哭…

婆婆說那麼多人口要吃飯,我們都還年輕,要幹活掙工分養活自己,還有個弟弟未曾結婚,還有個妹妹…孩子還小,隨便怎麼都會能夠長大的;

婆婆說你還要奶孩子,這瓶子油炒菜吧!於是,她總認為那個女孩子就因為這樣才是個女孩兒。

婆婆不久就以叔叔要結婚為理由分家,帶走了幾乎所有除了一張桌子和一張拚湊起來的床,當然,留下了一個月的糧食。

於是,她帶著和他一起生活的願望帶著個小累贅一起在那個由土胚堆成的茅屋裏單獨過活。

沒有家具,就一張破舊黝黑的長矮桌子,姐姐給了她一張椅子,兩隻一個大點一個小點的腳凳。沒關係,才三個人嘛!還有兩個大人呢,兩個年輕人怎麼也能養活三個人的罷!

隻是,那個小小的人兒總是從床板的夾縫裏掉到床下麵,還總是哭個不停,一點點也沒有體諒她的意思。而她的他似乎也沒有要幫她照顧這個小麻煩的跡象…

婆婆還是很看重他的,自己兒子嘛!四處托人找關係,給這個大兒子在村子裏找了個位子坐下,雖說沒什麼錢,但這對從來沒想過不用在地裏幹活就可以得到錢的人們來說還是一種很大的榮耀。而她回到娘家的時候也更加驕傲,顯得那麼幸福….

確實,那會兒,日子很是艱難,但明天似乎還是非常美好的。

天空還是很藍很藍,偶爾的雨也似乎不大,下下就過去了,空氣反而更好更清爽;

水不太一樣了,但依舊很清澈,水裏的魚兒沒有以前那麼多,也不能隨便下水但傍水而居的日子裏有他就在身邊,還是一樣的讓人感激啊!

這裏沒什麼水湖讓她像以前一樣的玩耍,隻有多得總也做不完的農活壓在羸弱的肩膀上,可身邊有個人依靠的感覺也讓她更踏實,雖然那個小不點總是搗亂,但那也是他的;

沒有了爸爸媽媽的寵愛,但可以寵愛他了

我不是第一個坐這車的人...

但我陪著你走完這段

君:你知道當我隻是看到你的相片時就已經把這一生交給了你,沒有給自己留一點點哪怕是心思...

君:後來,我知道了,其實你並不愛我,甚至喜歡也沒有,從來就沒有。但是我還是一如既往的對你,隻因為你早已經讓你媽媽把我的一切虜走了。我沒有辦法,甚至連念頭都還沒來得及起就已經全軍覆沒了。我隻要你能在我身邊,哪怕你隻當我是你的小腳凳,我已經心滿意足...

他總是顯得很有學問,家裏有好多書,是那會兒從部隊裏學習時買的,回家了就帶了回來,還有報紙,他在家裏總不停的看報紙,要不就是寫點什麼,反正跟她完全不一樣,跟她周圍的人也不一樣,有點格格不入的樣子。

她覺得自己嫁了個很有知識的人,聽著別人誇他的字很好就很開心;聽別人誇他是個黨員就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聽著別人誇他長得好,那就覺得自己是掉到了上天沒仔細蓋上蓋子的蜜罐子裏了…

是啊,那會兒他和她都是很天真很會幻想的年輕人,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想做就可以做到,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會有回報的。

生活總是有瑣碎一點點拚湊的,或許五彩斑斕,或者拚花的色彩並不都是很鮮豔的有點灰暗,由或者還會有些空白要我們自己填補。

日子漸長長了,很多事情就會跑到我們麵前,笑嘻嘻的看著不知所措的我們如何的手忙腳亂的應付。

第二個孩子也來到了這個世界,不過這次帶著大家的美好祝福睜開眼的,並環顧了一下周圍的大人們後響亮的吼了幾聲應付這個世界的第一聲啼後就安安靜靜的躺著自己忙活自己的去了。

那個已經能夠跌跌撞撞的撲騰的小家夥看起來對這個剛剛來到的吸引了大家注意的活物也很感興趣,有了她的伴兒一樣的,也開始關注這個世界的新到人口,聽話了很多,這讓她很是欣慰。

生活那麼美好!

當她再帶著自己的兩個小尾巴回娘家的時候,姐妹們遇見都很是羨慕,一個女孩兒一個男孩兒,這讓大家多麼嫉妒,還有一個那麼好的丈夫。

她的媽媽總是說一男一女一枝花,不知道什麼意思,但是肯定是說很好的吧!

於是,她也這麼認為,自己多麼幸福,自己和他的家多麼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