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顏抬頭望了望那樹梢,使勁的閉了閉眼,而後一聲長歎,“還是貓著做你的空氣比較好,對了,我今日是來給南公子送禮物的,不如就送這裏的荷花吧!”
說著,她將荷塘裏開得最好的荷花全部掐下,抱在懷裏,然後伸手找來了那邊值守的家丁,對著那家丁冷冷的道,“這是送南公子的,你給我送去。不要弄掉了,也不要弄壞了,小心我敲漏你的腦袋。還有……”袁可顏抹了一下眼前滴著的水,又道,“我在這裏等你消息,不要誤了我的事。”
家丁氣憋,眨巴著銅鑼一般的大眼睛瞅著她,許久未吭聲。
袁可顏一推,“快去,別愣著。”
家丁一咬牙,點頭,抱著荷花,急匆匆的往南公子的宅子那邊走,一路走一路小跑,最後索性用上了輕功,踏著月痕就落在了南公子的院子裏。
椰風蕭瑟,冷風撲麵,袁可顏打了個大噴嚏,她狠狠吸了吸鼻子,彎腰又揪了幾隻荷花捧在懷裏,跳上牆,騎上老驢,回了客棧,見到依舊依靠著門邊等著她回去的金元寶,將荷花送給了他。
金元寶沒說什麼,淡淡了掃了她一眼,抱著花轉身上了樓。
袁可顏瞧著那人的背影,怎麼越發覺得那樣的熟悉呢?
第八天夜裏,袁可顏頂著一對熊貓眼跳下牆頭,直接找到荷花池,將隱藏在樹梢上的隱衛揪了出來,“昨夜,那家丁後來可回來了,都說了什麼?南公子是不是手下我的荷花了?”
隱衛沒想到袁可顏手勁兒這麼大,竟然沒掙脫開,臉上有些掛不住,粗聲回道“回來了,給了,收了。”
袁可顏眼睛一亮,“然後呢?”
隱衛身子往後挪了挪,“扔了。”
袁可顏眼睛一暗,嘟囔道,“原來,南公子不喜歡荷花。”她鬆了手,坐在荷花池旁邊,望著月亮,想了又想,“那南公子喜歡什麼呢?”
暗衛撇嘴,心裏尋思著,反正不喜歡假小子就是了。再一想,這小丫頭也挺不容易的,天天晚上來,天天受傷而返,怕是窮其一生,也不可能進公子的房間去。人都有惻隱之心,且看袁可顏不是要對公子不利,隻是單單的喜歡,心裏自然去了一分防備。
這一晚,袁可顏沒見到南公子,卻和南公子的護衛打成一片,不時把這個揪出來聊上兩句,轉身又扯出那個,自始至終,也沒鬧明白南公子到底喜歡什麼。
於是,在離開前,袁可顏想起在少林寺的時候師叔誇自己手藝好,尤其烤出來的熟食,師叔們還說大可去開個烤肉館子來。那個時候,就那個香味,不知引誘了多少師叔們壞了寺裏的規矩,開始跟著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
袁可顏眼波一轉,四下溜達找起了分禽走獸。
暗衛和家丁們也不攔著,就讓袁可顏自己轉來轉去,後來不知被袁可顏從哪裏搗動到兩隻鴿子來,提來的時候她已經將內髒掏了個幹淨了,就那麼隨手送荷花池裏涮了一下,然後砍著幾截桃木,就地升火烤了起來。
暗衛大哥還直誇獎道,“成啊,手藝不錯!”
袁可顏笑露一口貝齒,得意揚揚,拍著胸脯誇讚道,“那是,等你們家公子娶了我,我請你們每人大吃一頓!”
暗衛和護衛皆啞然,這話接不得,接不得啊。
袁可顏烤好後,將鴿子用荷葉包好,一隻給了暗衛大哥,送去給南公子吃;一隻給金元寶帶回去,那是個真對自己好的人。
按照規矩,袁可顏是不能看暗衛送哪裏去的,隻能跳牆,上馬,回客棧。
袁可顏走後,暗衛將用荷葉包著的鴿子送去給南公子,南公子仍舊在看書,瞧都沒瞧。暗衛以為這次也是要扔掉,心中悄然一歎,剛想退出去時,卻聽南公子輕扣了一下桌麵。
長年陪伴左右的人自然懂得這其中的意思,暗衛當即將那烤鴿子送至桌子上,然後又悄然退了出去。
南公子緩緩放下書,用毫無瑕疵的修長手指挑開那翠綠的荷葉,金黃色的鴿子就這麼香氣四溢地露了出來。他轉開頭,繼續看書,卻在掃視了兩行後,將書放下,用食指和拇指捏下一塊鮮肉,放入薄唇中,咀嚼一下,外酥裏嫩的口感甚好,天然的肉香有種樸實味道。不覺間,一口口吃下,竟也將整隻鴿子填入腹部。
天亮後,南公子踱步到荷花池旁,看見那升起的一堆篝火,以及……鴿子毛中露出的兩根細小木筒。
南公子的眸子霍然收緊。暗衛忙彎腰將那小木筒拾起,隻覺得心髒一陣抽搐。這個……莫不是……公子的……信鴿吧?祈禱吧,然後,很顯然,祈禱已經無用。
暗衛恭敬地將皆燒了一角的兩根小木筒遞至南公子手上。南公子拔開木筒,隻倒出了一手的灰跡,在那玉白的手心沒有眷戀一分,便被頑皮的風一吹,卷了一個圈兒後,又撲落到南公子的白色衣袍上,留下了髒兮兮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