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2005年的春節裏，新年的氣息並未帶給我一絲快樂，母親的反對使我坐立不安。我的決絕換來了母親的警告，她正言厲色地說：“不聽話以後就不要回來了。”我的父親罵我不知好歹；奶奶開始苦口婆心的勸我；嬸嬸們也開始訓起我來；她們一致向我灌輸生兒育女的重要性，我在她們的嘮叨中氣憤的將自己關進了房間，拿出手機給小卉發短信，我奶奶又進來了，座在床邊開始勸我，她說：
“你不要不聽話，人一輩子怎麼可以不要孩子呢，那以後不要絕後了嗎。要是讓人家知道，人家會笑話你，也會看不起你。你也不小了，應該懂事了。你是老大，家裏養你也不容易，你不知道你爸送你上學受了多少苦，大熱天在太陽下幹活，身上皮的都曬掉了，這不都是為你好嗎？你大了，也應該為家裏人想想啊，俺一直都想著抱重孫，你一天天大了，心想著過就快抱到了，可是你弄出這事來。俺老了，晚幾年就看不到了。”
我奶奶一直說個不停，她的話使我內心很沉重，可是我一想到想到小卉，我又變的堅決起來，為什麼讓我為她們保守的觀念做出犧牲呢，可是我也不想讓奶奶失望，她年級大了，我不能讓她為我的事傷心，我說：
“我知道了，以後得找一個可以生很多孩子的女朋友。”
聽到這話我奶奶放心地出去了，走的時候對我說：
“別生你媽的氣了，她也是為你好。”
盡管我一向自作主張，並且從不把父母的意見放在心上，更不會因此而有所改變，即使母親警告我以後不許我再踏進家門。我所擔心的，是小卉因此而產生的壓力，使她以後的生活蒙上一層陰影。那是我突然想起跟我說的話：“為了我，你要保留一切。”這使我不安起來，怕她知道家人對此事的態度，使她離開我。在那段時間裏，我一直躲在無人之處給小卉打一個又一個電話，我盡可能的表現出很快樂，我告訴她我是多麼的想她，告訴她我是多麼的想見到她。
大年初四的時候我走出了家門，我的母親再一次向我發出警告，她說：
“你可要想清楚了，要不然讓你爸揍死你。”
“我知道了。”我已經很不耐煩了，身後傳來母親的歎息：
“真讓人操心！”
我逃離式的再次回到了東莞。
我在深夜裏我回到了屬於自己房子，這裏留下了小卉的氣息，於是我感到一絲溫馨。我曾經在家裏也感覺到這種溫馨，可是今年我隻感覺到寒冷與心煩意亂，並且影響到我此刻的心情。我打開窗子，我曾經與小卉在這裏仰望夜空，那時我們望見夜幕裏的點點星光，如今隻有無邊無際的黑夜，以及黑夜若隱若現的房子。我失望的退了回來，躺到床上沉沉的睡去。
我和小卉來到一片茂密的森林，我們行走在崎嶇的小路上，一棵棵樹在黑夜張牙舞爪，我卻一次又一次被雜草絆倒。當我爬起來的時候小卉已經遠去，她的身影漸漸變的模糊，她時不時朝我張望，我感覺到了她的眼睛裏一片迷茫。我開始喊著小卉的名字，“等等我！等等我！……”我的聲音在森林來回飄揚，最後被森林慢慢的吞噬殆盡。小卉卻無動於衷的默默前行，她的身影漸漸的消逝在黑色的森林裏。當我想跑起來的時候我發現我的雙腳酸軟無力，在我絕望的時候一道閃電劃破天空，接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在樹葉上擊起陣陣聲響……
窗外連綿不絕的爆竹聲將我驚醒，我意識到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已是滿身的汗水。我因這個夢境而驚恐不安，我在緊張的喘息中拔通小卉的手機，她感覺到我的異常，關切的問我：
“你怎麼了？”
我沒有告訴她這個夢境，我說我剛剛從一樓爬到五樓，所以有點喘，可是我並沒有騙到小卉，她說：
“你的聲音聽上去有點驚慌，到底怎麼啦？”
我隻好如實相告，她責怪我胡思亂想，然後她說她下午來看我。
我走出家門，行走在山塘街上，店鋪的門上貼著鮮紅色的春聯，空氣中彌漫著火藥的氣味，這時我才感覺到了新年的氣息。我意識到我已經離開家了，我感到了自由，我可做一切我想做的事，不管我怎麼想，不會再有人來反對了。我又想起小卉，我想我應該給她準備一份新年的禮物，於是我走向商場，可是商場的門都緊閉著，讓我感到一陣失落。我空曠街道上東遊西逛，隻有菜市場仍然有不多的人在賣菜，我去買了一些，我要為小卉做一桌菜作為新年的禮物。
那晚我們很開心，我盡力使自己忘記家裏人反對，不讓小卉看出任何蛛絲馬跡，對於我誇張的快樂表情，幸好小卉沒有看出任何破綻。晚上的時候，我緊緊抱著小卉說：“我們就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