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父女都是心有靈犀的。
晚飯後,沈兆南果不其然來敲沈雨遙的門了。
“遙遙,我……想跟你談談。”
“進來吧!”
沈雨遙在寫作業,頭也不抬回答道。
順手把旁邊空著的椅子抽出來,推到沈兆南麵前。
今天,他看起來格外的累,不知是什麼緣故。
雖然心裏對沈兆南十七年來的不聞不問頗有怨氣,但想到沈氏正在進行一輪一輪的資產清點,接受新股東的盤查,不久以後還要麵臨重組,她驀地有些心軟。
“遙遙,爸爸……對不起你!”
沈兆南坐下,麵朝著沈雨遙,神色有些恍惚。
她聞到了一股極其濃重的酒氣。
“遙遙,沈氏要破產了。”
沈兆南幾乎不怎麼喝酒,應酬的時候雖然免不了,但是也極少在家裏露出這樣的一麵,顯然他為了醞釀怎麼向自己開這個口,已經煩惱到了極點。
“我知道,聽雲姨提到過。”
沈雨遙淡淡道,波瀾不驚的語氣。
“我也知道,你們把我找回來,是為了讓我嫁到南宮家,保住公司。”
“……!!”
沈兆南大驚失色。
“你是怎麼知道的?你雲姨告訴你的麼?”
“雲姨什麼都沒說過,隻是……正如你所說的,我是你女兒,你在想什麼,我感覺得到,你什麼都不用說……”
“我……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十七年來什麼都沒給過你,現在卻要拿你終身的幸福來換公司起死回生!”
沈兆南捶著桌子,情緒控製不住地憤懣。
沈雨遙伸手,輕輕落在她父親的手背上,搖頭,喉嚨開始哽咽。
“我沒關係,如果這樣能挽回大局,倒也沒什麼損失,隻是……我想親口問你……為什麼這十七年來都不來找我,如果你早點出現,也許我媽不會死……”
明明是怨言,反而說得像遺言一樣悲愴。
原先的怒氣、設計好的痛罵陳詞,竟然一句都沒蹦出來,她的委屈就像是被這些眼淚徹底衝刷掉了一般無影無蹤。
料想今天會是個兩敗俱傷的場麵,怎麼就變溫情了呢?!
“你媽……因為我受了很多苦,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媽,我不該……”
沈兆南已經語噎,說到後麵,掩麵痛哭起來。
沈雨遙也跟著哭。
又因為害怕舒雲和傭人聽到,父女兩支支吾吾的哭聲在小小的房間裏回蕩,有些淒涼。
哭了許久,沈雨遙率先擦幹了眼。
“事情都已經是這樣了,我們沒有別的辦法,當下最重要的就是公司可以重新活過來,其他都不重要……”
沈兆南也漸漸止住,逐漸恢複情緒,可是眉頭卻始終緊鎖。
“你這麼說是因為你不知道南宮曜是怎麼樣一個人,我跟他交過手,年紀雖然輕,卻相當有手腕,我隻擔心你嫁過去之後受委屈……”
“這些年,再大的委屈我也受過了,挨過凍受過餓,也露宿過街頭,在我看來,沒有什麼比這些更委屈的事情……”
沈雨遙安慰父親道,臉上故作輕鬆地甜笑,眼角淚珠還沒幹。
這副景象更加讓沈兆南心疼。
他摘下眼鏡,揉著脹痛的太陽穴沉思了許久,緩緩抬起頭。
“不如,就讓玉姐跟你過去吧,那樣以後即便有什麼事,也有個照應,自己家裏的人總比那邊的可靠……”
“恩,您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門外,舒雲輕輕揮手支走送水果來的傭人。
靠在沈雨遙房間外的牆壁上,她臉上的表情也是喜憂參半。
忽然,手中的電話不合時宜的響起,她一看來電號碼,轉身往閣樓方向走,一邊壓低了聲音。
“婚禮在兩周後舉行,過了那個時間你就回來,沒錢?……知道了,會再給你打過去的,在外麵凡事都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