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緩緩行著一艘畫舫,由上好木材製成,船窗上刻著木雕的花朵,幾條暗紫色流蘇從窗口垂下,在江風中飄然舞動。兩岸峽穀清幽,翠峰疊疊。
船頭的甲板上坐著一個白衫的人兒,繾綣蜿蜒的長發挽著一個簡單的髻子,沒有任何朱釵作飾。江上的風帶著絲絲涼爽撥開她的額發。眸如秋水眉如畫,胭脂淡淡染鉛華。她低頭看著船頭劃開的水波,落花般綻開的嫻靜。淨白的手搭在船欄上,風就像蝴蝶般爭先恐後地跑進她的衣袖,露出她的一小節手臂,纖細柔軟。
“小姐!原來你在這裏呀。”原本的清幽被思畫脆生生的喚破,趙梓素轉過臉去,看到思畫手中拿著一杆魚竿,身後跟著一個水綠色衣衫的南宮,忍不住笑道:“這麼好興致,竟是來垂釣的?”
“對啦對啦,南宮少爺說啊,”思畫揚揚手中的魚竿,“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釣了魚做晚餐呢。”
“來,”南宮央司一把拿過魚竿就甩竿出去,“讓你們看看本大爺的厲害!”
“我說……南宮少爺,不對吧,你還沒掛魚餌呢!”思畫掩嘴好笑地提醒道,這個時候一襲靛青色長衫的言淺之正好也從船艙裏轉出來。南宮央司被她那麼一說,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疏漏,動作一頓,卻又拉不下臉,隻好自我圓場道,“咳咳……本大爺是什麼人?我就不用魚餌釣條大魚來給你們開開眼界!”
眾人隻當他是玩笑,卻不想真的看到魚線拉緊——還真有魚上鉤了?連言淺之也好奇地湊了過去。
“噗——哈哈哈哈……”思畫第一個反應過來,爆發出一陣狂笑,“這、這是……哈哈哈哈……”
再一看,原是南宮央司收杆的時候被濺起的水花潑了一身不說,還有個水草掛在了頭上,狼狽之極。再看他釣起來的東西——一隻大、烏、龜!此刻正縮手縮腳地在甲板上裝死。原是南宮央司甩竿的用力,魚線纏住了烏龜才被拉了出來。
“哼!”南宮央司不服氣地一把扯下頭上的水草,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水就再次揮杆甩出去——哎呦?看來運氣不錯,魚線又是一沉,南宮央司眼睛一亮,奮力猛地一拉。
“啊——”
竟然從水裏提出一個大漢來!南宮央司一驚鬆了手,那人就噗通一聲摔進了水裏。可是就在他落水的同一時間,船的四周圍竄出十幾個穿著水靠的大漢,個個手中持刀,明晃晃的直衝言淺之一行人砍來。
言淺之眼神一凜,一把拉過最靠近船沿的趙梓素,袍袖一揮震開砍向她的人。趙梓素本不會武功,因言淺之這一拉而踉蹌,忽覺背後一陣涼風,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到手腕又一緊,被言淺之大力入懷中,一腳踢開了來人。沒有人注意趙梓素突然飛紅了的臉頰。
這邊也沒悠閑到哪裏去,南宮挑起地上的魚竿一擋,替思畫擋下一刀,再一揮那人就被揮下了水,可緊接著又衝上來另一個。突然在嘈雜的環境中南宮聽到了幾聲類似敲打的聲響,轉眼一想就苦了一張臉——吃個飯也不安穩,哎……可惜了自己的衣服了。喚了一聲聽到動靜而出來的水藍兒保全思畫安全,然後也不遲疑,一個躍身跳下了水。
甲板上一時間打成一團。
嘩啦一聲,南宮從水裏冒了出來,手裏拿了好多把鐵錘,“你們都別等了,這船沉不了。”那些個穿著水靠的大漢一看,都亂了方寸——本來上船的都是在拖延,等水下的同伴鑿船成功就可以依靠水性好的優勢……這下看到這個年輕人將船下的同伴來了個一網打盡,三三兩兩的就趕緊落水而逃。
“不用追了,”言淺之喚住水藍兒,“看身手,應該隻是些山野土匪。”
“哎……釣個魚都不安穩。”南宮跳上船,擰了擰袖子裏的水,一臉索然道。
“言公子……你,你可以放開我了嗎?”梓素細細的聲線響起,她的手腕,仍然被言淺之緊緊地扣著。
言淺之聞言陡然放手,手心還殘留著趙梓素肌膚滑膩的觸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對於一向清空倨傲、任何事情都遊刃有餘的言淺之來說,此刻卻有些尷尬。
水藍兒的水眸掃過低著頭的趙梓素,然後走過去拉南宮央司:“南宮少爺,衣服都濕透了,還是快些去換了的好。”
“也是……看來今天魚是釣不到了。大家散吧散吧~”南宮央司率先往船艙裏走。
言淺之深邃的眸子看了一眼仍舊站著的趙梓素,她單薄的身形在這蒼茫江麵上顯得更加嬌弱,目光落到她絞著的素手上,想起兒時的一些瑣碎記憶,忍不住開口道:“江上風大,夜裏濕氣很重,快進來吧。”
梓素抬起嫻靜的黑眸點點頭,抬步跟在他身後。
就這麼在江上徐徐走了近半月,言淺之一行便登了岸,在妄言山下的一個小鎮落了腳,打算休息幾日便動身上妄言山。而此時離英雄大會也隻餘下了不到四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