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剛才還顯狹小的空間,恢複初時的淒涼清冷,隻多了一人長身而立,麵色漆黑,和牆角那一碗似血的紅顏醉。
無顏並不抬頭,“你來了。”嗓音嘶啞卻也溫婉動人。
“朕念著曾經的情分,許你自行了斷,你且去吧。”男人口中充滿毫不掩飾的涼薄。
嗬嗬,悅耳的笑聲,從嫣紅的小嘴中緩緩溢出,無顏虛弱的抬頭望向軒轅景,一身龍袍,上繡五爪金龍,張牙舞爪的嘲笑著此情此景,曾經的她謀略天下,為何沒從這眼神中看出滿滿的涼薄,或是她從不想,自欺欺人罷了。
看著曾經充滿愛意的眼神,如今破碎的沒有生氣,明豔的小臉蒼白消瘦,顯得一雙眼又大又亮,軒轅景忍不住想看進那雙眼裏,他失望了,那雙眼裏沒有他,什麼也沒有,隻有空洞的一片黑。
“曾將的情分麼?你指的是什麼,是我不顧一切,成了你府中卑賤的侍妾,還是為你排除異己,還是為你以身試險,還是為你查出皇後一族的罪證,還是不顧葵水來畏寒,跳進河裏,救出奄奄一息的你,險些沒了自己,還是為你獻計,陷害了軒轅昊,還是韜光養晦以舅父一家叛變為由,向先皇逼宮,讓你做了這九五之尊,讓你自稱了朕,讓這一群奴才端著這碗紅顏醉,讓我這個罪婦自行了斷,你指的是什麼呢?”
這一樁樁驚心動魄的曾經,無顏陳述的竟像情人家的情話,一樣纏綿悱惻。
軒轅景聽著這如情人的囈語,表情瞬間僵硬,扭曲:“現在一切已成定局,你不死,如何讓我成就大義,朕是天子,不能有一點汙點,這一切的錯,就隻能你來背,你愛朕至此,應當成全了朕。”
軒轅景扭曲的表情,無情的話語,似一柄利劍,狠狠刺進無顏的胸口,看著曾經的摯愛,容顏依舊,卻不是她的天了,是這天朝的天,她全了他,他舍了她!
耳邊猶記得她說的,今生今世定護無顏周全,曾經的情話一句句,變成致命的毒,淺淺滲進軀體,無藥可解。
好一句愛至此,應當成全!
她舍棄一生,隻換了這一句成全,她恨,怎能不恨,可笑她還相信他是真愛她,登基以後,真的會赦了舅舅一家。
曾經的海誓山盟,到頭來卻是這彌天大禍,怎奈何她家破人亡,受盡淒苦才懂,謀這天這地,從不曾謀這親近之人,才有了今日的悔之晚矣!
“喲,姐姐!和皇上聊什麼,聊的這麼高興呢,我這個當妹妹的,還真怕趕不上,不能送姐姐最後一程呢。”門外傳來嫵媚的嬌嗔,無顏隻盯著眼前的軒轅景,不屑看來人一眼。
軒轅景轉眸,看向說話之人,目光柔和,“怎的來了這汙穢之地,且仔細著傷了朕的皇兒。”
如今穿著一身華麗絕美的鳳袍,頭戴鳳冠的楚淩雪,乖巧的椅在她曾經最不屑的軒轅景懷裏,不依道:“姐姐自小最是疼雪兒,如今落的如此境地,怎忍心不來送姐姐一程,雪兒肚子裏是您這九五至尊之子,怎會由的這小小汙穢進了身,皇上莫要阻雪兒,定要全了雪兒之情。”說完撫上已微微隆起的小腹,打量著地上的無顏,其中示威意味不言而喻。
看那弧度怕已經有些時日了,虧的她楚無顏聰明一世,落得如此下場,還不願夢醒,嘴角牽起一抹苦楚的笑意,脊背卻依舊挺得筆直,無顏不願將鮮血淋淋的傷口,呈現在別人麵前,尤其那人還是軒轅景和楚淩雪。
看著眼前的無顏,楚淩雪嘴上說的大仁大義,眼中隻有大仇將死的快意,嫡女又怎樣?嫡女如今不也是斬斷雙腿,卑賤的跪在她麵前!
楚無顏可知道,她楚淩雪等著這一天,等了多少年了!
抬頭仔細打量眼前雍容華貴的楚淩雪,無顏笑容加深,曾經的一幕幕閃過眼前。紅唇輕啟,“好一句不忍,姐姐真當妹妹一心係著六皇子,如今再見,妹妹竟已是貴為國母”。
楚淩雪曾經和無顏說過,她一生隻會愛六皇子軒轅昊,非君不嫁。
可笑無顏當時還想著,淩雪從小父王便寄予厚望,竟不畏權貴不貪戀富貴,隻為許一人心,該是多深的情誼,不免唏噓不已。
楚淩雪眼裏劃過濃烈的恨意,心中想起無顏口中的六皇子,天人之姿怎能不愛?
不由看向身側的皇上,見後者毫無反應,隨即放了心,成王敗寇,她要的隻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至於那惱人的兒女情長,怎敵的過,這一世的榮華來的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