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出了圖書館,顧錫駱又拽著安景走出去挺遠,終於在學校的十字路口處,安景停下腳步,然後不著痕跡的把胳膊從顧錫駱手中抽出來。
顧錫駱也停下腳步,他站在安景身邊,側頭看著她,目光中帶著晦暗不明的神情。
不知道為什麼,安景心底說不上是感激還是害怕,總覺得像是做錯了什麼事。
顧錫駱沒有馬上開口,安景等了半晌,確定他不會主動說話,她這才鼓起勇氣,小聲道,“剛才……謝謝。”
顧錫駱直盯著安景,麵無表情,但是聲音卻難掩不高興的問道,“剛才在圖書館裏麵,被別人指著鼻子罵,你為什麼不反駁?”
安景心底咯噔一下,其實她早有預感顧錫駱今天會說些什麼,但卻沒想到他真的問了出來。
微垂著視線,安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聲回道,“我不想跟她吵架。”
顧錫駱沉聲道,“不想吵架,所以任由陌生人誣陷你,誹謗你,當著全校同學的麵,把你損的一文不值,而你還得像做錯事的人一樣,垂著頭逃開?”
安景被顧錫駱說的麵紅耳赤,不是生氣,隻是……沒辦法反駁。
顧錫駱看著麵前的安景,她似是很習慣垂下頭。
心底說不上的一陣焦躁,顧錫駱忽然皺眉道,“抬起頭來!”
安景一愣,幾秒之後,慢慢的抬起頭,但目光卻沒有直視顧錫駱,因為心中情緒異樣。
顧錫駱看著安景,眼底一片墨色,掩蓋住心底真實的情緒。薄唇開啟,隻聽得他出聲道,“你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逃開?”
安景看著別處,但是眼底卻是空洞的,她竟是在發呆!當顧錫駱發現這一奇妙的狀況之後,他幾乎是怒極反笑,事實上,他也真的被她給氣笑了。
“安景,你什麼意思?”顧錫駱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問道。
安景終於看向顧錫駱,她漂亮的臉上帶著七分坦然和三分小心翼翼,粉唇開啟,小聲回道,“如果我說是習慣了,你會不會更生氣?”
她習慣了忍受一些不公平,甚至是刻意的攻擊。正常人在遭受外界詆毀的時候,可能首先想到的就是反駁和回擊,但是對於安景而言,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離開。
眼不見心不煩,耳不聽心不亂。這是鴕鳥躲避問題的方式,也是懦弱的表現。安景從小到大成長的環境,迫使她變成了一個幾乎沒脾氣沒棱角的人,好不容易之後改了一些,但是當她聽到袁雪口中說出季宸東三個字的時候,整個順瞬間打回原形。
她沒辦法跟顧錫駱說,季宸東這個人,甚至是這個名字,早已經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底,碰都不能碰。
顧錫駱聽到安景說習慣了,本應該是生氣的事情,但是在他看到她眼底的那抹波瀾不驚,甚至是暗湧的自嘲時,他臉上的笑容,慢慢退去,終至全無。
沉默數秒,顧錫駱看著安景,出聲道,“有些事可以習慣,但是有些事不能習慣。”
安景一眨不眨的回視顧錫駱,沒有馬上應聲。
顧錫駱麵不改色,繼續道,“你可以習慣堅強,然後偶爾軟弱,這樣絕大多數的時間,你是不被任何人欺負的;可如果你習慣軟弱,也就是習慣了任人宰割,然後某一天,在你需要堅強,需要勇氣的時候,你會忽然發現,你什麼都做不到。”
安景看著顧錫駱的眸子中,閃過了直入心底的驚詫。他的話很簡單,很直白,但卻一語中的。
沒錯,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習慣努力地人,終會獲得成功。而習慣了懶散的人,終將一事無成。
不僅一個人對安景說過,太善良沒有用,過分的回避就是逃避。安景有時也在反思,可卻始終沒能像今天這般,顧錫駱的話,像是兜頭的一盆冷水,讓她如夢初醒,恍然大悟。
原來她已經習慣了軟弱,忘記了該怎樣強大。
兩人四目相對,目光中皆是之前幾次的見麵中,完全沒有過的神情。不知道過去多久,終究是顧錫駱先卸下了這口氣,他很明顯的從鼻間喘了一口氣出來,然後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不易察覺的柔和,“算了。”
安景看著顧錫駱,唇瓣輕啟,出聲道,“你很喜歡說算了。”頓了一下,她又道,“這句算了又是為什麼?”
顧錫駱道,“讓一個人改變是很難的事情,更何況是從軟弱變得強大。”
但是他可以在她身邊保護她,所以不需要讓她馬上變得強大。
這句話,是顧錫駱心中忽然冒出的想法,他卻沒有對安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