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他當初的選擇是錯誤的嗎?他搖了搖頭,若是再次的給他一次選擇,他依然會如此,依然會代替詩一進入染料院。他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有時候我們並不懂,一個建議你離開的人,可能是最愛你的。
一個希望你放棄的人,可能是最關心你的。
一個渴求不再聯係的人,可能是最掛念你的。一個默默離開的人,可能是最舍不得你的。
我們的人生,就是在這樣矛盾而糾結裏渡過,愛並不是一場在一起的遊戲,愛恰恰是種掛念你而不得不離開的痛楚。
許久以後,畫天一緩緩地朝著自己的草苑而去了。熟悉的風,熟悉的路,熟悉的景致,熟悉的感覺。他走在房門門口,把自己的右手放在門上,緩緩地停下了。
他的動作很慢很慢,仿佛這個門有千斤重一般,接觸到門的一刹那,就連他的氣息都有些粗重了。門,還是終於被他緩緩地推開了。
就像是推開了自己快樂生活的一扇窗子,看到了往昔的歲月,往昔的幸福的時光,隻是現在再也不會回頭。
熟悉的景致,熟悉的桌椅,熟悉的硯台,熟悉的筆墨,熟悉的一切......,一切都和原來一模一樣。
有誰知道,這個溫暖的小屋子裏,曾經被他在夜裏夢回了多少次?他緩緩地走到桌旁,緩緩地在椅子上坐下,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桌子上的筆,那種柔和而溫暖的感覺從掌心穿過,他有多久沒有拿筆了?
他生在畫員世家,從小就受著良好的教育,就是教育成日後的畫員的,他一直在這種教育下度過,在暫時的失去筆的那一刻,他還真的有些受不了。
沒有人看見,漆黑的夜裏,他突然咬住了唇,那麼的用力,那麼的深。
畫天一再一次在竹苑躺下的時候,隻怕此時的晴美已經睡了五六個時辰了,卻是依然未醒,一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依然抓著他的衣衫,看上去似是一個受驚膽怯的小孩子一般,哪裏有人會想到她的驚人的繪畫的天賦。
畫天一微微側了側身子,聽著窗外的風拂過樹枝的聲音,忽而想到自己在畫院的時候不是也是這般的‘颯颯’的聲音嗎?
天地間的聲音都是相同的,就算是自己的一個念想吧。
看著眼前熟睡的笑容,有規律的呼吸。他的臉上,在漆黑的夜晚,浮起了笑容,就連他的眼睛,在夜裏都是那麼的明亮。
人活在世上,要有所持,也要有所守,有時候是與非,黑與白並不是那麼容易看得清楚。堅持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就好了。
想到這裏,畫天一翻了個身,緩緩進入了夢鄉。
天終於亮了,院子裏再次的響起了嘈雜聲和鳥兒的清脆的鳴叫。
畫天一在下人的伺候下,早早的洗漱,那種涼水過臉的感覺,潑到臉上,涼絲絲的,竟是暖到心裏。府裏哪裏都好,若是這一刻可以永留該有多好啊。
晴美走過來,緩緩地拭去他臉上的水珠,道,“哥哥,你瘦了。”
畫天一笑笑,道,“不是瘦了,是曬的。皮膚已經成了古銅色的了,是越來越有味道了。”
晴美笑的咯咯地響。
畫天一怔怔地看著她,他不知道怎麼才能把這個身影留住,他想永遠的留在記憶裏。
人的一生裏要遇到好多人,有些人就那樣的匆匆從身邊走過了,也就走過了。你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而有些人卻是一踏進你的生命,就會觸碰到你內心最柔軟的那個地方,盡管他終久也隻是你生命裏的一個過客,但是在他踏疼你心的那一瞬間裏,卻把深深淺淺的印痕留在你的記憶裏,成為永遠思念,永遠的牽掛。久久不能忘懷。
便緩緩地道,“詩一,我要回去了,我這次隻是請了半天的假回來。”
“這麼早啊?”晴美怔怔地看她,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裏流露出戀戀不舍。
他隻是緩緩地轉過身子,道,“詩一,珍重,合適的機會我會再出來看你的。”說完,詩一轉身走了。
詩一看著他出府,走遠,竟是沒有回頭一次。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遠方的樹林以後,晴美感覺自己的心裏竟是空蕩蕩的,仿佛是丟失了什麼人生最重要的東西一般,整個人一下子沒了精神。緩緩地坐了下去。
目光遊離,緩緩地落在天一今早走過的所有的地方。竟然不知不覺地留下了淚水來。
天一為了染料的事情特意的跑回府來,她絕不會讓他失望的,一定會重操自己的繪畫事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