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子是個混血兒,人獸交雜的混血兒,是人類最看不起的,也是獸人可鄙的。
他是個王子,一個沒什麼地位的王子。
赫努拉第一次看見他,是在夏天。當然,這些赫努拉並不知道,在獸人的眼裏,是沒有季節之分的,他們隻知道,不要餓肚子,不要變得弱小。
赫努拉是個弱小的人,他對人向來溫柔,他身邊的人都說這是一種懦弱的表現,而表現出懦弱的正是赫努拉,所以他是弱小的。從小到大,聽得多了,所以也認為自己很弱小。
但他並不覺得難過,他仍然是快樂的過著。
他很討厭打打殺殺,所以在戰場上,他一直是負責後勤工作的。
遇見三王子,是在監獄裏。
那時候,森林裏的杏花樹全部開了,稀稀散散的,一片一片的掉下來,一朵一朵的落下來,淒涼而絕美。
陰暗的地牢裏僅僅隻有一扇窗戶,高高在牆壁上麵,隻能透過幾縷微弱的光。
長長的發絲淩亂的拖在地上,卻依舊柔軟,甚至讓人覺得他的頭發其實一點也不亂,赫努拉覺得這是一個美女,估計是獸人戰士們在戰場找到的,放在地牢裏而沒有被殺,估計是準備口她,或者已經被口過了,赫努拉有些同情她,獸人是殘忍的,赫努拉覺得這些強逼人的事是不應該的,可是當他看到拍賣場上被人低價購買的獸人,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赫努拉打開了門,遞過飯。
那個人轉過身來。
一襲白衣帶著斑斑血跡,有點像被撕扯過的破爛一樣,但那淡漠疏遠的氣質,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肮髒。一對劍眉淡淡的,像是畫一般,完美的雕刻在那張白皙的臉上,長長的睫毛掩蓋住半邊杏花眼,隱隱約約可見那眸子之中,如一灘湖水,淡漠,平靜,波光粼粼,卻沒有一絲波瀾。鼻梁高高的挺立著,一張薄唇略顯蒼白。再往下看,赫努拉不由得一愣。
平胸!是個男的!
他忽然想起姥姥最近幾天念叨的。
“我們獸人一族的三王子真是個賤人,不愧是人類女人生出來的孩子,居然殺了他父親!倒也是有獸人的血腥,但是那樣的樣貌,嘖嘖……這下可好,住進牢裏了,赫努拉你看過沒,最裏邊的那個……”
他就是三王子?
“好了,飯放在這裏就行。你,幫我向霍巾說,時間拖得越久,事情便會惡化的越厲害。”
赫努拉打斷了思想,頗為疑惑的看著他。
霍巾是獸人族的王,手上沾滿了多少鮮血赫努拉不知道,他隻知道,從小到大,他從一眼看到霍巾,便產生出一種敬畏,對恐懼的敬畏。
霍巾身上有可以吞噬人般的殺氣。
赫努拉的父親是這樣描述的。
但是,三王子不是不受尊敬的麼?霍巾怎麼會與他相識?
再者,他的父親已死,他母親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三王子怎敢麵對連他這個正統獸人都不敢麵對的族長?
難道,這是父親所說的狡猾?也許是吧。
“你以後就跟著我吧。”
清冷的聲音在陰暗的地牢裏回蕩,赫努拉不覺回味這聲音。很好聽。
一朵杏花飄零,順著風,從那口窗飄落下來。
芯高高的豎起,疏離般的遠離著花瓣,花瓣的顏色很淺,幾乎看不出顏色,卻又帶著嬌嫩的淡粉色,迷離的在空中飄著,飄著……“看到子珞了沒?”秦方鬱頗為困難的和周圍的獸人打鬥著,看了一眼夜色正濃的天,大聲向齊黍央問道。
“沒有!”齊黍央皺眉,心裏突然一陣急躁。
如果獸人闖入了後麵,如果顧子珞不小心走到了獸人的營地,那該怎麼辦?
秦方鬱和齊黍央正為顧子珞擔心著,而顧子珞卻躺在一片竹林裏。
竹林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狼的嘶啞的吼聲。然後又有一陣濃重的腳步聲走過。像是獸人的腳步聲!
離著顧子珞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