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歌曼舞,儂聲軟語,漸漸淡化了先前簫聲的激越。
淩波小築春風園。
閣園簡單明快不失雍華典麗,幾縷茶煙氤氳,嫋嫋而舞,月華洗練,空明澄淨,楚江清波,汩汩流淌。
閣內,哈默帝國赫赫有名的三皇子瀲水清寒和大皇子瀲水情景相鄰而坐,瀲水清景的左手麵則坐著上將軍紀放的獨女,大皇子妃紀曉靈。瀲水清寒冷冽,瀲水清景雅致,卻是同樣的貴氣凜然,容華天成。紀曉靈英姿俊秀,落落大方,別有一股不同於一般女子的風致。
“四弟,果然令人不可小覷呢。”瀲水清景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輕笑,“簫音一曲醉風華,瀟湘曲,真真是醉人的緊。”剛才就連他,也惑在了那曲子裏哩。
瀲水清寒不置可否,如果可能,他寧願獨自一人品茗,聽曲,然後靜靜地離開。可惜,原本與莫先生平裝打扮的他,竟偶遇了前來的大皇子夫婦,看著親密的兩人,再多的心酸、心苦、心痛、心煩,也都通通褪去,隻餘得浮於表麵的:兄友弟恭。都是大人,又不是小孩子,這四個字,當真虛偽之極。瀲水清寒內心哂笑。
“清寒,聽說你要大婚了?”紀曉靈問,三分緊張,三分期待,三份惘然,一份失落。她一身鮮麗的橙黃,阿爾朵蘭的繡飾使她英氣勃勃,靈動逼人。
瀲水清寒一怔,原本平複的心緒又變得雜糅,更酸、更苦、更痛、更煩。他恨恨,為什麼是你,偏偏是你,曉靈?難道,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明白我嗎?至始至終,我瀲水清寒想娶的人--
“是,三月十五。”他略帶惡意的欣喜,碧藍的眸子一瞬掃過紀曉靈,快的幾乎讓人察覺不到,可是,該死的,為什麼看到的卻是你爽意的微笑?瀲水清景細致的為紀曉靈端茶,對紀曉靈的微笑回以微笑,餘光卻警告性的向瀲水清寒一眯:“曉靈是我的,永遠!”瀲水清寒悲哀的讀懂那一眼中的含義,心如刀絞。
“恭喜三弟,喜得良緣。”瀲水清景握著紀曉靈的手,初春夜冷,不動聲色的化去紀曉靈手上的涼意,紀曉靈不自在地想掙脫,卻抵不過瀲水清景的固執,她到底不是扭捏的女人,便有他去了,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幸福的笑意。霧氣盈江,茶香滿屋。
瀲水清寒語氣微冷,“承皇兄美意!”第一次,哈默帝國的戰神興起了逃離的衝動。
沉默的對抗被外界突然的安靜打斷,幾乎失去存在感的莫先生有點幹枯的手將窗戶推開的更大些,唇角浮起一絲奇怪的笑,在月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詭異。
高台中央,六柱亭下,立著一名清貴高華的美麗女子。分明的高貴,卻分外的憂鬱,濃的化不開的憂傷,彌漫在這迷蒙的月色裏,動人而又傷情。
“先生?”瀲水清寒看向莫先生,疑問。
低沉壓抑的疑問打斷了莫先生的獨思。三皇子的心情,不怎麼好呢。
“天香樓,藝魁漪夢。”知道三皇子的不耐,莫先生難得的直接,而他詭譎多變的心思,卻也不知繞了多少圈。同那個人,真像極了!他一生中唯一烙在心底的女人,她,應該是端莊典雅,淑德大方的貴婦人了吧。
身著雲藍的天青煙羅,揮一袖蝶鳳翻飛,一雙波光瀲灩的墨瞳,容光懾人,披一坎桃紅的麗色絨肩,立於兩米高台之上,如同九天之上逃出的神女,隻一瞬,便斂盡了眾人的目光。高華而不可侵凜,孤傲而傷哀不可抑。
誰,憂擾了佳人?
不能原諒。
佳人四處逡巡,在尋找誰?
須臾,高台之下愈加熱鬧,氣氛火熱,話中焦點,莫過天香漪夢。紅粉佳人,清貴出塵,不知是多少少年兒郎的夢中人,情之係。多少名門閨秀,世家千金也羨慕的秦娥,在秦京短短一年,即藝名遠揚,才情姿容譽滿秦京,多少達官顯貴手捧萬金終難相見,卻仍癡行不止。
不是沒有想過放棄。想她漪夢,琴棋書畫,曲賦歌藝,無一不精,才華世間少有,更兼雍容美儀,嬌研虹麗,若她願意,不知世間有多少出色男兒供她挑選,而他,簫醉,卻偏偏拒絕了,甚至,連言語都吝嗇。悲哀的是,僅僅隻是一支曲子,她便陷入了簫音中的溫柔與淡薄之中,她的心,從此失落。
那一年,她十五歲,正是情竇初開的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