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半個月便過去了,上元佳節,從早上開始家家戶戶煮湯圓換新衣,孩童蹦蹦跳跳走街串巷,空中飄著小雪,炮竹聲陣陣,人間又是一年。
我在人間這短短幾個月,竟勝似仙家幾百年。
我梳了個彎月髻,別了支鎏金碧玉簪,今日既是喜慶的日子,我便入鄉隨俗穿了身大紅色掐金枝錦緞百褶裙,高領束腰,裙角金絲銀線繡著玉葉瓊花。
這裙子還是從青丘帶的,因太過招搖,看著雖華美卻頗為俗氣,一直沒穿過。不想穿上這般好看,我對著銅鏡臭美了一番,突然想著,今日既是和江執出去玩,不如像人間女子那樣梳妝打扮一番。
我翻了翻抽屜,找出些未曾用過的胭脂水粉,以前逛街時見這些包裝精巧,又見其他女子都有這些物什,我便三三兩兩買了回家,如今一翻,才發現自己竟是買了全套的回來,我終於知道自己曾經坑翠花的一百兩怎麼沒的了。
一想起翠花,心中又是一陣難過,以前見人類生老病死,道是尋常,隻笑凡人看不開,如今熟悉的人去了,才知那時我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收了思緒,將那些胭脂水粉胡亂往臉上塗抹著,折騰了許久,總算大功告成,我的臉成功變成了個猴子屁股。
這時屋外有人敲門,想是江執來了,我推開門,見到他的一瞬間確是怔住了。
水色繡青蓮的袍子被同色寬腰帶束起,一頭墨發被白玉冠綰起,額角兩束發絲垂落有如墨跡,原本就淡雅的五官更加清絕,有如水墨細細描繪般,若是沒了眉間那道疤,用完美都不足矣形容。
江執見到我時也被震懾住了,當然,他多半是被雷到了。
原本我這一身穿在身上稱的人精神又憑填幾分妖嬈。偏生我塗得一臉白粉,又上了厚厚一層胭脂不說,兩道又粗又黑的眉毛,配著紅紅的大嘴唇,猛地一看著實驚悚。
江執一挑眉:“王阿九,你就準備這副模樣和我出去?你故意讓我丟人是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又不會化妝。”
江執歎了口氣,無奈道:“有時候真是懷疑你是不是個女的,我幫你吧。”
“你會這些啊?”
他想了想,給了個比較保守的答案:“應該,比你畫的好。”
我和他進了屋,潔了麵後,見江執蹙著眉看著那些東西,心道老子才不信你會。
果然,他對著胭脂水粉糾結了好一會兒道:“你素顏挺好的,要不就,畫個眉毛吧。”
我沒忍心拆穿他,笑道:“那就畫個眉毛好了。”
江執拿起眉筆,來到我麵前微微俯身,寬大的袖袍垂落,骨節分明的手在我額前細細的描著,溫熱的呼吸就這麼噴灑在臉上,我向上一看,放大的俊顏近在咫尺,恰巧他這時也垂下眸來,我與他目光對上,我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聲音低沉道:“阿九,我忽然想起一首詞來。”
這氛圍,我莫名的有些緊張:“什,什麼詞……”
江執眼中帶著笑意,將目光從我臉上移開,一邊描一邊道:“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我呆呆的看著他:“什麼意思?”
江執淡淡一笑:“沒什麼。”
他想是瘋了,他和王阿九,怎麼也用不到這種詞句。
他畫好後,拿來鏡子,我一看竟然還不錯,我捧著臉道:“老子怎麼長的這麼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