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壽宴事過一個多月,我再也未曾見過江執,他在前朝倒是越發顯山露水起來。我總覺得,他在計劃著什麼。不禁有些憂心。
而今已到了十月份,景色逐漸蕭條起來,空氣帶著幾分寒意,這日我帶著幾個宮女,打掃尚陽殿前的落葉。這本不是我的活計,但我倒是覺得掃地比伺候太子舒服多了。
前幾日太子去像右相府提了親,皇帝已經賜婚太子和顧雲杉,明年二月二人完婚。
自此,顧雲杉便心安理得的在東宮住了下來,與我關係也是親近的很,每日她親手照顧著太子的日常飲食起居,我無所事事,便開始和其他宮人一樣,做些粗活,實在沒事幹就纏著茗香教我女紅,心想著等我學會了,再繡兩隻鴨,鴛鴦送給江執。
日子一日日過著,這日東宮一個眼熟的小太監趁我掃地時突然塞了張字條給我。我四處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塞入了袖中。
回到住處關好門後,我拿出字條一看,是江執的字跡。就是簡短的幾句話。
我帶你離開!三日後子時到假山,道士夜七郎將詳細計劃告訴你,看完後務必將字條燒毀。
我心中一凜,江執果然在計劃著什麼,我將字條內容記下後,將字條放到油燈上焚毀,心裏一團亂麻,"不是說好了先別管我麼。"
這夜七郎我入宮後沒少聽過他的名號,聽說道法高深,但為人很是不著調,經常傳出他調戲宮女的消息,但皇帝對他卻是一再縱容。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是江執的人。
我突然想起,當初在九江鎮,有一次翻牆去江執家,偷聽了他與千麵的牆角,隱約記得他們說的什麼道士啊什麼的。
莫不是從那個時候起江執就開始布局?
思及此,我心中突然對江執生出一絲懼意,看不透的懼意。我與他相識這麼久,關係到了如今這一步,我還是對他一無所知。
他的出身,他的目的,他的仇人,這些我一無所知,雖然我沒那麼好奇,這些事也不是非知道不可。但他瞞著我,和防備別人一樣防著我,讓我心中莫名不痛快。
就像今日之事,他什麼都不告訴我便自作主張,他如今打算將我弄出宮,無論是用什麼手段,不都是擺明了和太子過不去麼。
我思前想後,非要和那個道士說清楚其中利害關係不可,倒不是說這麼點道理他們就看不透,就怕江執為我犯了糊塗。而那道士又對江執唯命是從。
現在是時候有個腦子清醒的人顧全大局了。
恩,沒錯,就是老子!
三日後,當夜我當值完回到房間。宮中打更過後,我鬼鬼祟祟的溜出東宮,來到假山,就見遠處一個身軀肥碩,穿著道袍的人翹著二郎腿坐在涼亭裏,看那舉手投足,貌似是在磕瓜子。
我不禁砸舌:"這道士,和我想象中仙風道骨的有些不大一樣啊。"不過管他呢,人間的道士左右不過是糊弄人的家夥。所以我這個妖怪也不怕他。
我衝著涼亭走去,輕聲喊道:"道長。"
夜七郎聞聲衝我這邊看了過來,小眼睛在黑暗中閃著猥瑣的光,夜七郎嘿嘿一笑道:"姑娘身段如此妖嬈,可是阿九姑娘麼?"
我抽了抽嘴角,第一次被自己以外的人雷到:"正是。"
我離近後,夜七郎原本掛著猥瑣笑意的臉突然沉了下來,小眼睛目光森冷的看著我。上前圍著我繞了兩圈。
"道長?"
"你是誰?"
我一愣:"我是王阿九啊,江執應該和你說了啊。"
夜七郎突然厲聲道:"我是問你,你是哪來的妖怪?!接近江執什麼目的?!"
我聞言渾身僵住,他一個凡人是如何識破我身份的?更何況,如今我還被神女扣了內丹,法力全無。一般小仙都是識不破我妖身的。
斷沒想到這道士如此厲害,我如今與凡人無異,若是身份被揭穿,怕是隻有死路一條。但我更擔心的卻是被江執知道。
我深吸口氣,強裝鎮定道:"什麼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