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宇卻堅持要如此回報陸天明,數九寒天,他跪在雪地裏,述說著對家人的愧疚和對陸天明的感激,希望能用這種方式來贖罪,如果陸天明不答應,他就不起來。
陸天明隻好同意--他知道,陳文宇是個說得到做得到的人。陸天明曾向陳文宇建議像以前一樣做些生意,他可以提供周轉的錢,卻被陳文宇拒絕了--他已看透了一切,對錢也沒有那麼執著了,他隻希望剩下的日子裏能用自己的行動贖罪,於是陸天明也就沒有再勸。
雖然陳文宇將自己放在了管家的位置,也堅持搬去與下人同住,恪守自己的承諾,但陸天明依舊告誡自己的孩子,還是要像以前一樣對陳文宇恭恭敬敬。
因陳文宇在家排行老六,所以陸家的孩子都稱呼他為“六叔”,該有的禮數都不能少。
陸天明甚至將陳文宇的孩子接來與自己的兩個兒子同住,一切吃穿用度都跟陸洋和陸渺一樣。而陳文宇對陸天明更是感恩戴德,他不僅擔負起了陸府的一切職責,恪盡職守,還擔負起了看管陸府兩個公子的任務。
不管是請教書先生為公子上課,還是帶兩位公子上街玩,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要親自去做,不肯丟給其他人。
府內若是碰上什麼大事,他更是要將上上下下都跑到,將諸事安排得井井有條,不出一絲紕漏,這很是讓陸天明省心不少。
而如果有什麼地方沒有照顧到而出了問題,陳文宇也定會自責很久,甚至夜不能寐。
陸天明不想讓這位好朋友這樣生活,盡管是陳文宇是自己主動要求這樣做,但他卻不願意讓他永遠生活在自責中--畢竟人一生不犯錯誤是不可能的,如果一直生活在錯誤的陰影下走不出來,也絕對不是好現象。
於是陸天明多次勸說陳文宇不用這樣小心謹慎,他做得已經夠好了,甚至用將他辭退,不留他在陸府聽用的話來嚇唬陳文宇,他這才慢慢不那麼神經質了。
陳文宇就這樣一直呆在陸家,兢兢業業地做他的管家。後來他的兒子長大了要去做生意,陸天明給了他不少錢,並鼓勵他好好做人做事,莫要重蹈他父親的覆轍。
陳文宇的兒子倒也深得其真傳,絲綢生意做得極好,很快就在揚州出了名。陳文宇終於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這時很多人都覺得陳文宇會離開陸家去和兒子住在一起,畢竟養兒防老,而且陳文宇的兒子能有今天和他父親的作用也是分不開的。
陸天明也多次勸說陳文宇,但陳文宇並沒有離開陸家的打算,他有自己的理由。兒子已經成親,自己搬過去住雖然於情於理都沒有問題,但他不想給兒子的生活添麻煩--畢竟當時是自己的錯誤才差點讓兒子出事,更重要的是他對陸家已經產生了深厚的感情。
名義上他是陸府的大管家,但實際上陸天明從未看低過他,依舊像對朋友一樣以禮相待,陸家合府上上下下莫不如此,這才是讓陳文宇極為感動而不願離開陸府的原因。
他甚至覺得就算是在兒子那裏,都不一定會有這樣的感覺。於是他還是決定留下來,但他的年紀畢竟有些大了,很多事情都有些力不從心,所以他一直在去和留的問題上遲疑著。就在此時,陸家出大事了。
陸天明在揚州一直是做木材生意的,因其為人忠厚,從不欺騙別人,所以在商界小有名氣,而且很快就占據了木材市場的半壁江山,這引起了很多同做木材生意人的不滿。
有很多人甚至揚言要除掉他。陸天明從來不怕這些宵小,兒子小的時候尚且不怕,現在大兒子陸洋已經考取了功名,二兒子陸渺也去了蘇州教書,陸天明就更沒什麼可擔憂的了,於是照樣大大方方地在揚州城中來往,該去的酒樓照樣去,該請的客照樣請。
陸天明沒有想到的是有人早就打他的主意了,想搶過他在揚州的這片生意。陸天明是個生意人,但卻並不是“奸”商,敦厚在他身上體現得還是多一些,其實這在商界還真是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