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胡子挑帶著老二和張蠻子離開黑虎山之後,劉大海便成了黑虎山的當然老大。山上的大小事務,一切都是他說了算。
胡子挑雖然把老三留下來了,但並不是要老三做這裏的山大王。這種打家劫舍的買賣,胡子挑早就厭膩了。他落草為寇也是走投無路,目的還是想借這塊地方落腳,為自己報仇雪恨。如今三先生已經死了,劉大河這條惡狼也馴養出來了,以後要撕要咬就由他去吧。他把老三留在這黑虎山,主要是讓他來監視劉大河的行動,不能讓他太放肆了。另外,就是幫自己看住聚義廳後麵那地窯裏的金銀財寶,因為暫時還沒有到全部搬走的時候。要等到自己到了南京、漢口之後,看看那裏的風聲再說。胡子挑盡管是鄱陽湖上的一個山大王,但他對外麵的形勢還是很在意的。從鄱陽湖上來來去去的兵船來看,他似乎覺得天下又不太平了。
因此,老三留下來之後,也沒有心思過多的去過問劉大河在幹什麼,隻是一天到晚,在自己住的山洞裏喝喝酒、打打牌,要麼就叫幾個嘍羅到山下去捉個女人來玩玩。胡子挑在這裏的時候,老三還不敢這麼放肆,還沒有這麼放得開。現在可不一樣了。於是,他就放手讓劉大河去胡鬧,自己落得享幾天清福。老三也知道,反正總有一天,自己也是要離開這黑虎山的。
劉大河成了山大王之後,日子過得比他的“三叔”還要快活。他不大喜歡喝酒,也不愛玩牌,每天基本上就是兩件事:殺人和玩女人。
在黑虎山混了這麼多年,劉大河的野性也操練到家了。現在,他殺人不是為了報仇,而是為了取樂。就跟他玩女人一樣,每天不殺一兩個人,他就覺得日子沒法打發了。劉大河殺人成癮,方法也越來越多,越來越特別,什麼剖腹偷心,剜耳挖眼之類的招術,在他的眼裏都過時了,他總要弄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把人弄得半死不活他才開心。比如,有時他抓到一個人,就把那個人的雙腳綁要柱子上,叫手下那些嘍羅拿一把刷子,輕輕地刷那個人的腳板心,把那個人弄得哈哈大笑,一直笑得喘不過氣來,最後窒息而死。他把這種方法叫“笑死人”。
還有一種方法叫“滴麻油”。這種方法也很簡單。他叫手下人把捉來的人脫光衣服綁在木樁上,上頭放一壺燒開了的麻油。這個壺底下有一個小洞,那滾燙的麻油就不時滴下來,落在人的皮膚的,噝的一聲,一滴就是一個火辣辣的血泡,痛得下麵的那個就一驚一咋乍地驚叫起來。同時,站在壺底下的那個人,又不知道這頭頂上的那滴滾燙的麻油什麼時候滴下來,神經一直繃得緊緊的。時間長了,那個人就神經崩潰,恐怖得快要發瘋,不是被燙死就是嚇死了。
劉大河還有一招叫“穿蓑衣”。就是把一張整塊的黃牛皮浸泡在水中,泡軟了之後就緊緊裹在人的身上,再把這個人抬到太陽底下去曝曬。在陽光下,那張濕水的牛皮就一下一下地收縮,裏麵裹著的人也就慢慢地被擠壓得七孔流血,大小便失禁,最後無聲地死去……
因此,凡是落到劉大河手中的人,沒有一個能生還。
當年,胡子挑在黑虎山做山大王時,曾定下了許多規矩。其中一條就是“兔子不吃窩邊草”——不準騷擾周邊的村莊和老百姓。但是,等到胡子挑一走,劉大河就把這條規矩給廢了。他經常帶著一班嘍羅,在周圍的村莊和湖麵上搶搶殺殺,把黑虎山方圓幾十裏弄得雞犬不寧,再也不管什麼“兔子不吃窩邊草”了。還有許多胡子挑親手定下的規矩,到了劉大河手中都不管用了。
最讓當地老百姓受不了的,就是自從劉大河做了山大王之後,黑虎山周圍的村莊,從此不敢公開嫁女或者是娶媳婦了。因為隻要是讓劉大河聽到了這個消息,他就會帶人下山去,把人家的新媳婦搶上山來,先睡上個三天三夜,然後才叫人家拿錢來贖回去。如果是沒有人來贖,他就賞給手下的那些嘍羅們。要是等到那些嘍羅們玩膩了,還是沒有人來贖,他就把人給殺了丟到鄱陽湖裏去。這樣一來,劉大河真讓人恨之入骨了。
有幾次,那個留守的老三實在看不過去,就叫他不要這樣做,免得在當地引起公憤。但是,劉大河依然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公憤不公憤。這樣,黑虎山一帶,就不知有多少良家女子被他糟蹋了。劉大河也一次又一次嚐到了黃花閨女的味道。從此以後,搞得黑虎山這一帶的人家辦這樣喜慶的紅喜事都不敢公開,不敢興師動眾,更不敢敲鑼打鼓燃放邊炮。隻能是偷偷摸摸地在晚上弄一頂小小的轎子,慌裏慌張地到娘家去把人抬走,就像搶親一樣。但是,隻要是讓劉大河聽到了消息,還是無一幸免,往往是弄得娶親的人家人財兩空。
讓當地人震驚的是,劉大河不僅敢搶老百姓的媳婦,有一次,他竟然把縣保安團黃團長的姨太太給搶上了黑虎山。
那一天,山下有內線來報告,說是陳家山的大財主陳有福在縣城買了一房小老婆。今天上午,抬那小老婆的轎子已經從縣城動身了,晚上就要抬到陳家山的陳有福家成親。劉大河一聽到這個消息,認為又是一個好機會。他知道從縣城到陳家山,正要走離黑虎山不遠的武山澗經過。武山澗是一個長長的山坳,前後二三十裏路沒有人煙,正是殺人越貨的好地方。劉大河聽到這個消息後,就親自出馬,帶著黑虎山的一班弟兄下山去了。他要趕到武山澗去,把那個陳有福的小老婆搶上山來玩他兩天,順便敲陳有福一筆錢花花。劉大河也聽人說過,知道陳有福是當地的大財主。現在他有錢從縣城買小老婆,家裏肯定有錢。
午後,太陽開始斜西了。在武山澗的那條山路上,果然有幾個人抬著一頂轎子,正在匆匆忙忙地趕路。劉大河想,那轎子裏抬的一定是陳有福的小老婆。於是就帶著弟兄們衝了過去,把他們給攔住了,要他們把轎子抬上山去。誰知那幾個人一見有人擋路,就把轎子停了下來,嘩啦一下打開轎門,從裏麵抽出七八支槍來,都是清一色的“漢陽造”。這些人把槍栓拉得咯咯地響,把子彈頂上了膛,一齊對準了劉大河這夥人。
劉大河一見這架式,心裏一楞。他沒有想到那個陳有福還有這種派頭,娶個小老婆還請來這麼多槍保鏢。劉大河知道今天是碰上了對手。他本來想打退堂鼓,不想為一個女人栽倒在這裏。但是,當著眾弟兄的麵,他又不能丟這個麵子,於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迎著對方的槍口一直往前走去。
對方一見也在想,今天怎麼碰到這麼一夥不要命的主。他們看到劉大河這邊的人數比自己多,而且手裏也都有槍,也不知道是碰上了哪路神仙,就不敢貿然動武了。其中一個人就站出來,用手中的駁殼槍指著對劉大河,大聲說:“站住!你們是幹什麼呢?再過來我們就開槍了!”
劉大河一看,不禁冷笑一聲。見對方也就是那麼幾個人,那麼幾條槍,根本就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也大聲說:“你們是幹什麼的?你是誰,竟敢這樣跟老子說話,就不怕我割了你的舌頭!你那轎子裏是誰?”
對方也不示弱,把手中的槍晃了晃,說:“沒有看到這個嗎?我們是縣保安團的。我是三排排長,姓盧。告訴你們,這轎子裏頭坐的是我們保安團黃團長的太太!你們要是敢動一下,就小心你們的腦袋!”
劉大河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什麼黃團長綠團長的。我說盧排長啊你就不要騙我們了。我早就知道,那轎子裏坐的不就是那陳家山陳有福的小老婆嗎?你們是陳有福請來的,幫他的小老婆保鏢來了。就不要拿什麼黃團長來嚇唬老子了。告訴你們,真的是黃團長的太太我們也不在乎,就是師長的女人我也敢玩!你們信不信?”
“你敢!”盧排長上前一步,用手中的駁殼槍指著劉大河中的腦袋說,“反了你是不是?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讓你的腦袋馬上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