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文字生涯(2 / 2)

此後隔了好幾個月,我才見到另外一位影響我好幾年的老師。我先是找到了他的舊宅子。但他家周圍的鄰居告訴我,早搬遷了。然後他們告訴了我他的新居。在礦務局中學對麵的一幢家屬樓上,三層。他在一間算不得寬敞的屋子裏支起了電腦桌子,旁邊有打印機。我觀察他敲擊鍵盤的指法,已經非常嫻熟了。但我忘記問他使用電腦有多久了。這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或許是第一次相見,他的言語不多,到了後來我才知道這幾乎就是他的稟性。可是我卻絲毫沒有覺得尷尬。他臉上的神態告訴了我,我們彼此之間的親近之意。大約在幾年後,引見我們認識的女詩人說,你們倆看起來倒像是父子。這話裏的意思我到了後來才進一步明白,原因是連他也坦然地承認了我的寡言與他是相似的。不過他不喜歡臧否人物,我並未曾聽過他對我的其他說法。

上述三人,算得是我在故鄉最為知交的幾位友人了。但後兩位年齡都長我在二十歲以上,我們在彼此熟稔之後方才談論其他的話題。而光陰忽忽,自彼時以來,已有十年。我後來方才真正讀起他們的著作:一部詩歌集,一部長達三十餘萬言的長篇小說。如同舊時光在我的麵前漸次呈現,對我而言,這種閱讀更帶了一種回味的意思。我向來不知道天高地厚,但從未敢在他們麵前大言不慚地議論文事,即便我到了省城數年,再度回去相聚時仍然如此。我的變化是外在的,骨子裏的東西,相沿至今。

仔細說起來,我離開家鄉多年,真正記憶猶新的人與事漸漸少了,可昔日傾心溝通過的人,畢竟難忘。這一回我在家鄉辦婚事,見到了許久不見的友人。他們來到離城幾十裏的我的鄉下,我送他們到門外村頭,中間我們尚且來不及詳談,隻是略略提及近況。這樣長長的十年看過來,我方知道這時間雖然更改,可根底卻是舊的。不過,就像我初出來時無法盡快融入,現在體味這人間的滄桑變異,同樣也會有一種人世蹉跎的感慨。且今我們所處在的時空的變化造成了另一種念想,我覺得今日之忙閑不均的生活與前些時有錯落,而更深刻的元素似乎早已忘記了。先前我因為小城的封閉生活而離鄉,也有是為了寫小說的緣故。至今我小說尚且不成,生存的事情卻絲毫耽擱不得。我把職業拿來當作小說,卻已應是被指責的一種虛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