粼粼的水池邊,一個修長的身影正握著玉簫忘情的演奏,白衣勝雪,卓而不俗,原來是他,我想起那個晚上叫戈的男子呢。輕輕地走過去,靜靜地聽他一曲終了,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你來了。”他淡淡的說到,麵無波瀾,仿佛知道我會來一樣。
“大人有什麼煩心事嗎?”我始終看不透這個人。劍眉星目,鼻直口方,這般英俊的麵容,卻時時帶著憂傷。縱然是簡單的粗布衣裳,也掩蓋不了他周身環繞的高貴氣息,風輕雲淡的神情,卻讓我感覺隱隱的王者之風。
“國之將亡,匹夫有責。”他依然淡然,語氣格外平和。
應該是越國的哪一位大臣吧?我猜測到,不光曆史上有記載的範蠡和文種是賢臣良將,眼前這位神密的貴人,也在為國家存亡憂心忡忡,有這麼多得力幫手,難怪勾踐成就了自己的一番霸業。
“大人不必憂心,我一直相信國君是個明主。況且還有這麼多人鼎力相助…”我輕聲勸說,越國可不會這麼容易被滅,勾踐可是我心目中真真正正的大英雄呢。
“明主?”他輕輕一笑,語氣甚是怪異,隨後“啪”的一聲,一支完整的玉簫竟生生斷在了他的手裏,尖銳的缺口刺進掌心,刺眼的鮮血暈染開來,我呆住了。
“前王打下來的江山,卻因為他的勢單力薄,毀於一旦。為今之計既然是攜萬萬子民向吳國俯首稱臣,如此無能,他如何能叫明君?”
我大驚,就算他是越國的大官,也不能這般出口埋怨大王的不是啊。更何況越王俯首,並不是真正的認輸,隻是在積蓄力量,擇適時之機啊。
“大人,昔湯係於夏台,伊尹不離其側;文王囚於石室,太公不棄其國。我們作為臣子,應該專心輔佐君王,就算他無能滅國,也應該忠於其心啊。”他的眼波微微一動,低頭不語。
我見他沒有說話,接著說到:“況且越國還沒有人散財盡,越王入吳為臣,隻是緩兵之計。大人應該知道湯王也曾諂媚於桀,文王同樣服從於紂,他們最後,不都複國得了天下嗎?真正的英雄,是伸得以頂天立地,屈得以隱於市世的呀。”
他猛然抬起頭,眼睛裏閃過一絲清冽,輕輕的呢喃一句:“能屈能伸才是英雄…”
“對啊…”我眉頭一挑,曆史課可不是白上的,這勾踐滅吳、臥薪嚐膽的故事我可是爛熟於心啊,如今信手拈來,說不定能讓這位戈大人豁然開朗,這也算是幫勾踐一個大忙吧。看他越來越舒展的眉頭,我心中暗喜,又滔滔不絕的說到:“大人你看越王在位的時候,幼有所養老有所終,這樣的賢主,又豈能將社稷拱手相讓?依我看,他一定是想避之鋒芒、養精蓄銳吧。”
他站起身來,眼中頗為詫異,半晌,他朝著我微笑,咧開的嘴角揚起來像個開心的孩子:“你跟一般的女子真的不一樣。”
“嘿嘿…”我見他不再難過,也高興的笑了:“我是上天派來拯救越國的仙女呢,當然不一般啦。”
“嗯。”他輕輕一點頭,神色無比釋然。
“好了,我看看你的傷口吧。”撇見他還在流血,我的愛心又忍不住肆意泛濫起來。他順從的抬起雙手,我拿過隨身帶得絲帕,幫他擦拭。
“你們在幹什麼?”
一個微帶怒氣的聲音傳過來,我詫異的回過頭去。一身鮮豔的拖地長裙,寬大的衣擺上繡著粉色的花紋,臂上挽迤著丈許來長的煙羅紫輕綃。纖纖細腰,用一條紫色鑲著翡翠織錦的腰帶係上,發間一支鏤空的金簪,映得雪白的皮膚恍如天仙。一雙鳳眼媚意天成,卻又凜然生威。是君夫人雅魚,記得上次在鳳儀宮見過她一次。我有些尷尬的收回手,可不要被她誤會了。
“大王,妾身到處找你,你在這裏幹什麼?”那位絕美的王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瞬間又換上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回身扯扯戈的袖子,柔柔的說話。我抖抖渾身的雞皮疙瘩,一頭霧水。他叫戈什麼?大王?難道他是勾踐?
我恍然大悟,金戈鐵馬,半壁天下,敢在越王宮裏品評天下的人,也隻有勾踐了吧?我怎麼這麼笨呢?
“大王恕罪,奴婢不知您就是越王,多有冒犯。”我趕忙跪下去,心裏叫苦不迭。得罪了這個主,以後的日子別想好過了。
“不知者無罪。西施姑娘快快請起,孤王還得好好謝謝你呢。”勾踐扶起我,頭也沒有回的朝雅魚說話:“我們回宮吧。”如果我沒有聽錯,他本來淡然的語氣裏居然帶上了幾分厭惡。
“是。”雅魚輕輕欠身,隨著勾踐走向內宮。我一直沒有抬頭,隻覺得那位傾國傾城的王後用她淩厲又殘酷的眼睛盯著我,如炬的目光讓我的後背一陣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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