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我終於又一次回到了越王宮。
越國在得到伍子胥妥協的消息之後，短短幾天時間，秘密除掉了包括假王後和莫伶在內的所有吳國細作，然後勾踐，命人接回了真正的王後，也把我，帶回了越王宮。
此時的王宮裏，充斥著一種隻有在大戰將至時才有的味道。越王得到吳國應允稱臣，按理說應該為保全了自己的國家而感到高興，可是無論是在勾踐還是各個臣子的臉上，都看不到一絲欣喜的神色，大家緊鎖著眉頭，隻有深深的擔憂和無奈，就算是擁有著絕色佳麗的**，也像是久旱未雨，蒙上了沉沉的色彩。我得以回到王宮，卻被人禁足在了失意苑。
從我離開不過是個把月的時間，此時的失意苑，卻早已失了當時我和玉兒精心打理下的生機，又恢複了一片殘敗，到處都是刺鼻的灰塵和汙穢，院子裏的植物也漸次枯萎，隻有牆角的青苔和野草肆意生長。而我心灰意懶，無心再去整理，每日和衣而睡，咽餅充饑，勉強度日。因為我比誰都清楚，勾踐馬上將去入吳，這之前，西施一定會重新走上目光聚焦的曆史舞台，而不可能永遠被勾踐掩人耳目的禁在這小小的失意苑。
果然，不出十天時間，我等到了那個意料之中的人。他向我走來，依然是光芒萬丈的神話，閃耀著天子的高貴和驕傲，尖銳、強勁、不可戰勝，隻是眉眼間，卻也掩飾不了那一抹疲憊和悲傷。我正欲跪拜，卻見他的身後，現出了一個修長的身影，縱使在神采飛揚的勾踐背後，也已然豐神俊逸、儀表卓然，俊美的臉龐一片淡漠，幽邃犀利的深眸迸著冰冷。
我靜靜的盯著那張微蹙著眉頭的臉，絲毫沒有發覺勾踐走近。我在那些惶恐的夜裏曾千百次夢見重新遇見他的場景，從沒想到他卻在我最落魄的時候，闖入了我的視線。依舊是那麼不可一世的表情，牢牢封閉著自己的世界，漠然對上所有的權勢陰謀。那個說著和我永生永世不分離的人就在這裏，那個承諾要保護我一輩子不受傷害的人就在這裏，那個對著我永遠都是微笑的人就在這裏…我知道我已經對他沒有了任何幻想，可當那張熟悉的臉再一次出現，我還是恍然回到了那些溫暖的瞬間，幾近崩潰。
勾踐一步步走近，等我回過神，他的目光已經定定的對上了我的臉，我慌忙俯身，語氣敬畏膽怯：“奴婢拜見大王。”
“起身吧。”勾踐沒有在意我的表情，他輕輕地揮了揮手，讓我站起來。我透過低垂的眼簾，隻看到範蠡緊鎖的眉頭，勾踐在不遠處不經意的打量著我，目光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玩味，我心驚，把頭埋得更深。
“大夫覺得怎麼樣？寡人的眼光可有錯？”勾踐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我疑惑的抬起眼，朦朧的視線裏，我看到範蠡眼中的自己慢慢聚焦，逐漸清晰，最終變成了最閃亮的焦點，他的神情突然晃動，像極了迷失的孩童。
“範蠡大夫？”勾踐未得到回答，提高了音調。
“是，”範蠡迅速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回答勾踐說：“西施姑娘的美貌確是傾國傾城，人間少有，且身材妖嬈，婀娜多姿，如能進獻到吳國，定可以讓吳王夫差神魂顛倒，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是嗎？可寡人聽聞夫差貪戀美色，**佳麗無數皆為絕色佳人，眼光極高，依大夫之見，西施有這等美貌可以從眾美女中脫穎而出，獨占吳王恩寵嗎？”勾踐眼中的玩味越來越濃，他看著範蠡，餘光卻不經意的飄向我站著的地方。我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絲厭惡，我早已經明白範蠡斷情絕愛，何苦再演這麼一出戲，讓我死心呢？
“所以，”範蠡頓了頓，冷冷的眼睛又轉向我，說：“臣想請問西施姑娘是否通曉舞蹈音律？如果是，能否請之當場獻藝？”
範蠡的話音一落，我和勾踐同時愣了神。我不可思議的看向範蠡，他明明知道我不擅歌舞，為何…我突然想起，他早已經喝下了莪菱散，又怎能記得當初那個讓他為之癡迷和動情的西施呢？
第四節
勾踐的目光掃過我的臉，我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難過抑或是害怕？我已無心在意。隻見勾踐的嘴角突然咧開一抹冷笑，他說：“範大夫的這個提議好，寡人也正想一飽眼福。西施姑娘，你不會空有一張漂亮的臉蛋而不懂得舞蹈音律吧？寡人和範大夫都很期待，請吧。”他的語氣強硬，不容置疑，也沒有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