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紫芊眼眸裏的絕望和難過，惹得我心裏一陣沉沉的悲傷。穿越千年來到這裏，卻隻看到王權的漠然和冷酷，我又何嚐不是，無人疼無人愛呢？我一陣失神，耳邊竟聽不得紫芊的聲音。
“在這裏，我就能重新為人吧。”
等我回過神來，紫芊的身影像一抹青煙，從高高的城樓翻身而下，風帶起她的衣衫，那情景一如我第一次看見她時的季節，風輕雲淡。
“紫芊！”我驚聲尖叫，飛快的跑過去，什麼也不想便縱身一躍，抓住她飛速下落的雙腳，當時我的腦子裏隻想著救紫芊，竟然顧不得自己的身體也已經探出了城樓大半。雖是抓住了紫芊，可沒有支點的雙手終是無法承受任何重量，我僵持了一會兒，隨紫芊一起落向了地麵。
耳邊呼嘯的氣流居然停止，我睜開眼睛，身體空空的懸在城牆外。我微微抬頭向上看，一個黑衣人正牢牢抓著我的腳踝，他的另隻手，也緊緊牽著紫芊的腰帶。
“我使不上勁，隻能救一個。”他見我清醒過來，低低的吐出一句。雖是完整的說出來，可我看得出他用了十二分的力氣。
“範大人，放手。”我木然的對上範蠡飽含深意的眼睛，冷冷的說。縱使他用黑衣遮蓋了自己全身上下，我也毫不猶豫的認出了那雙眼睛，我曾經在那裏找到了一輩子的幸福，卻也是在那裏，丟掉了繼續愛下去的勇氣。
“你…”
“範大人，”我幹脆的打斷他，“若你今日救下了西施，西施反倒不會感激你。範大人應該明白西施不是宮裏逆來順受的女子，欠下不相幹的人情，西施隻會惱自己日後該是如何償還，到時說不定又要賠上自己的性命，不如今日就放西施自生自滅吧。”
“原來我已是不相幹的人…”範蠡看著我，無比淒涼的笑。
“不是又有何關係呢？”我感覺著他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身體也開始慢慢下滑，“西施已是吳王的妃，範大人在越國雖是位高權重，也要尊我一聲娘娘，除了此番，西施再找不出範大人舍命相救的理由。況且西施無心活命，範大人何不讓紫芊姑娘多欠你一份人情，日後說不定還能幫範大人完成大計劃。”
“西施姐姐，我…”紫芊一動不動的等待著，臉色蒼白，似是有了幾分悔意。冷汗順著她的發梢滴滴滑落，分不清是汗還是淚。我苦澀的笑，她終是不能像紫曄那般決絕的結束自己的性命，搭上我倒是個好主意。
“範大人，紫芊姑娘性情溫和年輕貌美，在吳宮博得寵愛的機會比我大很多，請範大人不要忘記此刻屈辱求和的越王，算是為了國家為了百姓，放手吧。”
我麵上平靜的說話，心裏卻止不住的微微顫抖，不是害怕，而是隱隱看到了範蠡的晃動。他不語，靜靜的看著我，然後輕輕放開了紫芊的腰帶，用力將我送到了懷中，再借幾個落腳點，兩三下便躍上了城樓，穩穩地落在了地上。速度之快，我都沒有喊出卡在嗓子裏的“不”字。
“為什麼？”我盯著他，恨恨的問，自己的眼裏卻已經蒙上了氤氳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