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火車站買票,讓我覺得慶幸的是有一趟直達車,雖然發車時間太晚,但至少不用轉車,這已經讓我覺得上天很眷顧我了。媽媽陪我去的學校,火車上倆人沒什麼話,因為時間太長了,就這麼麵麵相對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窗外的景色慢慢變化著,天黑下來的時候我已經困了,有幾次睡醒抬頭看媽媽,她的眼睛雖然是閉上的,但眉頭皺得緊緊。我不確定她是在生我氣,非得跑這麼遠念書,還是火車坐的時間太長了,讓她覺得難受,那一刻,我除了內疚還是內疚,沒有一絲後悔,沒有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是個錯誤。
列車經過田地,跨過河流,掠過城市,更多時間行駛的是荒蕪人煙的曠地,當窗外起伏不平的地麵變成一望無際的平原時,憑借著文科生對地理書上的記憶,我覺得此時列車已經駛入華北平原了。一排排筆直矗立的白色樹木,跟南方的完全不一樣,它們整齊劃一,讓人覺得氣勢磅礴。
“媽媽,那白色是什麼樹?”我覺得媽媽對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都很了解。
“不知道。”媽媽隻是抬眼看了下,沒什麼精神。
那是樺樹嗎?小學的時候有學過一篇小詩:
楊樹高,榕樹壯,梧桐樹葉像手掌,
楓樹秋天葉兒紅,鬆柏四季披綠裝,
木棉喜暖在南方,樺樹耐寒守北疆。
小詩裏麵的樹木我隻見過鬆柏,似乎學校很喜歡栽這兩種樹。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有,我覺得不好看,一年四季都是綠的,好像從來會不開花,從來不會有更多的顏色。看久了,很容易被人遺忘,因為永遠都在那,不會有任何變化。
第一次見到大平原上的落日還是被震撼到了,一望無垠的黃土地,在遠處跟天際相交,而圓圓的落日似寶石鑲嵌其中,沒有晚霞,沒有餘暉,隻是單純的太陽。在天地之間,像是隻有太陽,其它一切都不複存在。
看慣了下山的太陽,來到這,忽然對落日都有了特別的感情,一切的一切,終於變得不是我熟悉的一切了。想要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開啟新的篇章,就像所有的所有,會照著我期待的那樣發展下去。
當晚點的列車進入站台時,我以為自己到了一個特困鄉。本來一直很鄙視自己家鄉的火車站,總嫌它破舊,來到這,我才發現,我們那的車站至少還有遮雨的地方,這的下車點,更像是幾條列軌之間的突兀台。會不會是坐錯站了,在跟列車員反複確認這是X市後,我惶惶不安地下了車,媽媽跟在後麵,拎著行李箱不肯讓我幫忙。
一出站便看見門口迎新的橫幅,我走近問道:“請問是XX大學XX學院嗎?”對方是個高個子戴眼鏡的男生,看起來很斯文,“是的。來,這邊走。”說完幫忙接過媽媽手中的行李箱,領著我們朝一輛大巴走去,大巴上寫著“XX學校”,那就沒錯了。把我們安置好,男生說“你們稍等下,還得接些人再回學校。”我點點頭,看見大巴裏稀稀拉拉坐著幾個人,都是沒有家長陪同,這麼一對比,倒是顯得我有些驕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