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桐所在的村子離桃花鎮最近,因此也叫桃花村。方圓百裏,家家戶戶都種有桃樹,然而鎮上的桃花林此時已夷為平地。
百年一遇的洪澇,收割走十幾條人命,周勇的爹在這次災難中不幸遇難,當時馬村長帶領搜救的人中,也有一人不幸被水衝走。
遇難者連屍骨都找不到,其親屬家人讓請村裏的道婆做法事,為死去的魂魄引路,魂附在一個木人身上後下葬。
周勇的爹入土為安後,周勇漸漸恢複了神智,人卻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
他暫時住在餘桐家,但周勇很孤僻、不自在,除了和年紀小的餘桐說兩句話,就連對老師餘良,回應的不是點頭就是搖頭。
見周勇情緒穩定下來,餘良顧不上管他,讓女兒看著周勇。眼下正發愁另一件棘手的事,連薛氏都去幫忙了。
周勇也想去,餘良不讓,但餘桐覺得讓他有事情做,也許他能更快走出失去親人的悲痛。
“周哥哥你要和我一起去田裏嗎?”
“去。”
“那走吧,等快午飯時間我再回來做飯。”
“嗯。”
水稻準備收割之時,下了幾乎半個月的暴雨,稻田全淹了,成熟的稻子被風雨摧殘,趴倒在水裏。
早在前幾天,雨還在下著,餘良他們就冒雨把那些吹倒的稻子收割回來,晾曬在屋裏,可就這樣還是有很多稻子發芽了。
今天雨總算停,村民馬不停蹄搶救糧食。
連續六七天,總算沒有再下雨,兩塊稻田也剛好全都收割完,半發芽的稻子在太陽底下暴曬。門前是三個男人在打稻穀,沒有機械全靠人工。在一塊有漏鬥和半彎鉤的農具,手抓一把水稻用力甩打,稻子便和桔梗分開。
餘桐原本以為李軒他們會把發芽的稻子分揀出來,留下能吃的。
李軒:“這些發芽的也是可以吃的,挑出來不說費時,今年的收成少了一半不止,雖不如好米,但也是能果腹的,豈能浪費糧食。”
“我以為和土豆什麼的類似...”發芽了不能吃。
“逢災荒年,連糠都吃不上,更別說像我們這樣每日能吃口熱的。”餘良聽幾個孩子在討論,也加進來,然後對他們思想品德教育。
餘桐:“爹,你遇上過災年嗎?”
“咱們這裏倒是沒遇上,爹以前去求學時遇見過,滿地荒涼,村裏的人全都跑光了,爹帶的幹糧被人搶走,十天吃不上飯,靠挖草根吃...”
一直以來餘桐都在後悔是不是當初不應該製造矛盾,和大伯家分開,導致爹娘過上這種日子。在這裏的每一天,餘桐都覺日子幾乎過不下去。她聽著爹好聽的嗓音,說出的話卻讓人不由沉默。在她眼裏,也許現在這種生活很苦,但對爹他們來說,可能經曆過比這更艱難的生活。
八月末,暴雨之後的陽光熾烈無比,在外麵曬了一會兒皮膚就有些發紅。李軒和餘良倒還好,周勇後背曬傷起了一片的水泡,被嚴令不許再去幫忙。
這一次餘桐都沒有幫他說話,她帶著周勇一起完成爹交給他們的作業。餘桐現在認的字比周勇還多,寫的也比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