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排檔，老吳已經點了滿桌的菜，啤酒也倒上了。侯雨先是二話不說跟老吳吃喝了一通，然後兩個人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按照侯雨的看法，老吳是個不錯的傾訴對象，侯雨跟他說過什麼，他從來不跟別人講，所以時間一長，侯雨的事情老吳基本上都知道了。而對於自己，老吳卻很少提及，侯雨隻知道，老吳隻身一人，了無牽掛，在公司裏就是等退休的，其他的侯雨也不多過問。
這天晚上，侯雨喝得有些過了，“老吳，你說那些白手起家的人，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都是怎麼混的？我怎麼越來越覺得，自己在公司裏待不下去了啊？啊，你說，公司裏那些人擠破頭的往上爬，手段是五花八門，我，我怎麼就沒他們那麼做得出來啊？誒對了，你說，你覺得我侯雨將來能不能比那些人混得更好？”
醉酒的侯雨，和平常那副老實巴交的樣子有些不同。他很瘦，皮膚很白，是那種營養不良的蒼白，白天還好，一到了晚上或者燈光稍微黯淡一些的時候，侯雨那皮膚看上去甚至有點發灰，就跟死人一樣。老吳到現在都還記得，三年前他值夜班時第一次看到侯雨的時候，差點還以為自己見鬼了，當時辦公室裏一片昏暗，老吳走進辦公室，就看到台燈下那張幹枯灰暗的臉正瞪著自己，死氣沉沉的，把老吳嚇了一跳。
而此刻，過量的酒精讓侯雨的臉色稍微好看了那麼一些，可仍舊讓老吳瞧著不舒服。
聽侯雨這麼一通牢騷，老吳端著酒杯，嗬嗬笑道：“扯這些幹什麼，你啊，比公司裏很多人都聰明，隻不過你的聰明沒用在耍那些小心機上麵，可是要做大事，心機多了也不見得就好，侯雨啊，每個成功的人都有他跟別人不同的路，那就叫造化，等你遇上自己的造化，什麼都攔不住你的。”
侯雨也沒真醉，聽老吳說得這麼信誓旦旦，他就笑了：“造化？哈哈哈......說得好像你什麼都知道一樣，不過有一點你倒是沒說錯，我真是懶得跟公司裏那些人勾心鬥角，唉，要不是我爹每個月都等著藥錢，我才不會在這公司裏幹耗著。”
老吳又笑問道：“不在公司裏做事，那你想幹啥？”
侯雨悶了一杯酒，“當然是什麼來錢快幹什麼，我現在是明白了，這社會就認錢，等我有......哦不，嗬嗬，等我有了自己的造化，我肯定讓我老爹過上好日子。”
“來錢快，搶銀行來錢最快，你幹不？”老吳突然露出一臉認真的表情說道。
“犯法的事情我可不幹？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侯雨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裏也犯嘀咕，是啊，像他這樣的普通大學專科生，家裏又沒錢，除了在公司上班，他還能做什麼。
這時，老吳又說了一句讓侯雨摸不著頭腦的話：“走出來的就是道，有時候，那道還會推著你走，身不由己，哪裏還......”說到最後，老吳自嘲的一笑，然後狠狠的給自己灌了一杯酒。
侯雨沒把話聽明白，但其中的味道他也悟出了三分，他往前探了探身子，“老吳，你來公司隻比我早兩年，那之前你是做哪行的？”
老吳打了個飽嗝，然後一拍自己光禿禿的腦門兒，“廢話，之前當然是在另一家公司。”
說完，兩個人便都大笑不已。
就在兩個人有說有笑的時候，旁邊一桌突然有人衝侯雨和老吳嚷了起來。
“笑你妹啊，操，吵到你爺爺吃飯了。”
侯雨和老吳同時轉過頭，隻見身旁坐著七八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們露出的胳膊、脖子甚至臉上，全都紋著誇張的圖案，頭發一個比一個花哨，眼神和表情也一個比一個凶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