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阮宛珂和晏紫因晚間值夜故而白日休息,所以還不曾起床,院子裏卻嘈雜起來,越來越多宮人聚集到此,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阮宛珂睡意朦朧中感覺有人在推自己,她睜開眼,欠了欠腰,又閉上,翻了個身,昏昏沉沉的張口。
“晏紫,今日我們休息的。”
晏紫卻似是著急,仍舊一個勁兒的用力推她。
“玉姬姐姐,門外又出事了。”
阮宛珂再次睜開眼,她仔細聽了聽,外麵果然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的仿佛要將天也吵塌了一般,她坐起來,攏一攏額前靡亂的秀發,“你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麼?”
晏紫搖頭,一雙眼眸淚花閃爍。
“我不敢開門,也不敢打聽,隻怕又不是好事,莫非又有哪個宮人被打死了麼?”
綠霓的事,必是將她嚇怕了,一連幾日,晏紫總也睡不安穩,瞧著白日更是心神恍惚,更不要說如從前那般的活潑開朗,有說有笑,阮宛珂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作安慰,便匆忙的換了衣服,也顧不上洗漱梳妝,拉著晏紫推開門進到了院子。
這一次倒是沒有一地的鮮血和執刑的竹杖,隻是圍在一起的宮人們卻仍舊目光驚恐,畏手畏腳的聚攏成一群,阮宛珂走過去,拉著一名宮人,問了句,那宮人身子抖了一下,怯怯弱弱的開口。
“好像是宮中鬧鬼了,昨晚上有人瞧見院子門口的房梁上有影子,似是人,又不像是,隻是身手極快,有值夜的太監說,像是鬼影一般,一眨眼就落到了外麵,還有的因此嚇出了毛病。”
晏紫方才聽罷便癱軟在阮宛珂的懷裏,帶著哭腔的喊著,“玉姬姐姐,我隻道綠霓冤死,她是必會回來的,你說於我們無關,可眼睜睜的她到底還是回來院子了,她平時心高氣傲,不和別的宮人說笑,能親近些的唯有我和你了,我總說為她去燒些紙錢,讓她走好,你偏不聽,如今倒好了,我們都被她找上了……”
晏紫邊哭邊喊,聽得周圍的宮人也都人心惶惶,嚇得結隊成群的往門外跑,阮宛珂一邊安慰著晏紫,意圖讓她心情平靜些,一邊往院子的回廊下走,按說若是有人落進了寒宮,任憑他再如何身手敏捷,也必然會有腳印聲響,紫翊那樣機敏謹慎的人不會不知,若是有鬼影!
阮宛珂還是不信,從來不曾聽說鬼影還會上房下地的,莫非這鬼生前還會輕功麼?綠霓枉死,也是冤有頭債有主的,她若真要回來尋人,必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院子裏的人的,對了!紫翊呢?
阮宛珂猛然驚覺,憶及昨夜回到屋中,與晏紫睡前關窗子時,本應站在回廊下的紫翊卻並未看到,反而是空蕩蕩的,他如此唯皇命是從的人豈會擅離職守?
她頓時有一種不妙的預感,便回頭衝著晏紫喊了一句,“你先去園子裏,不要自己一個人呆在屋裏,我去去就回!”說罷便匆匆忙忙的往侍衛住著的“武園”去了。
武園白日極是熱鬧,隻因大多數的侍衛都是在夜間值守,白日反倒成了休息養神的好時候,阮宛珂推開院子的大門,迎麵是幾張桌子,有的還略掉了些漆,幾十名侍衛正圍在左右擲骰子,散碎銀錢被隨意的扔在桌子上,並沒有人注意到阮宛珂,她便走上去向一個侍衛問了紫翊,那侍衛回頭,目光奇異。
“你認識紫翊將軍?”
阮宛珂見他似是誤會了,便漲紅了臉,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
“我也隻是,與他說過幾句話而已。”
那侍衛“哦”了一聲,指著最裏麵的一扇緊閉的紫色的門道,“我也從今天早晨便再沒見到過將軍,你既和他相識,就去他的房裏看看,若是不在,便是去護守魏王了,你可中午再過來。”
阮宛珂笑著道了謝,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門口,先是敲了兩下,並未聽到有人應聲,她便推開走了進去,外殿的陳設極其簡單,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還有四幅字畫和一支銀槍,她恍惚瞧見那支槍上有隱約的血跡,近身在細瞧,果真是不曾幹涸的鮮血,她內心大駭,直奔內殿,才一推門便瞧見了躺在床上、胸前血跡斑斑氣息奄奄的紫翊。
她跑上去,搖著他的身子,竟沒有絲毫的回應,阮宛珂氣急,跑到門口衝著侍衛高聲喊著傳宮醫,那些侍衛半天才反應過來,接連幾個一同湧出門去,阮宛珂又跑了回來,看紫翊的傷勢,分明已有幾個時辰了,他竟從寒宮的院子一路支撐著回來,卻不喊自己的手下為他治傷,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倔強的人!
阮宛珂學著在楚國皇宮時看太醫救人的樣子,為著紫翊脫下了帶血的戰袍,又打來盆清水給他擦拭傷口,做完了這些宮醫也恰好自宮醫院腳步匆匆的趕了過來,既是魏國的將軍,自然排場非同尋常,三名宮醫齊齊背了藥箱,先是團團圍住會了診,一個忙著開藥方,另兩個又是檢查傷口又是包紮針灸,阮宛珂隻嫌他們礙手礙腳半天也沒個結論,這豈是能起死回生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