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層層落英千帆,不知竟是故人歸園。
一支笛簫,滌蕩繁辰煙花夙雲,一曲琴瑟,輾轉看盡江湖兒女。
冰弦已盡斷,發凝鬢邊霜,歸來且看,生死兩茫茫,最難思量。
璞辰無言,立於橋上,一襲青衫,發髻高懸,一曲笛音,驚了遠處群山遠黛上倦飛的啼鳥,默默微風拂亂發間,輕輕歎息,宛然已是青州萬重山。
“四弟,玉姬,已被封作皇後,你目的達到了,為何不見歡顏?”
璞仁牽著馬,自對岸的青石街走來,棕馬赫赫生威,在春風粉桃之間,更顯幾分挺拔。
“依二哥之言,我是該如何歡欣才算不辜負?”
璞辰放下玉笛,收自囊中,負手而立,自有一番淡謐出塵之感。
“四弟,可是後悔了?”
璞仁一語道破,卻是不經意間惹惱了璞辰,他背過身去,冷冷一笑。
“二哥此言,最是無理,我一心在這山林之中調養身息,隻為來日奪取璞賢之命,何來傷感後悔之雲?”
璞仁並不急於戳穿他一番遮掩之詞,反而隨他一起立於橋上,在微風之中將目光投向遠處群山。
“宛珂皇後寵冠六宮,她初封為後的轉一日便將璞賢最寵信的盧綽約打入了冷宮,可是璞賢非但不曾怪罪,反而對盧綽約毫不過問,可見玉姬今時今日,風光無兩。”
璞仁說罷忽而眉梢眼見皆帶笑意,吟吟半響。
“至於你我的深仇大恨,隻怕再耽擱數日,玉姬也會如慕央昔日一般,倒戈背叛你,愛上不該愛的人了。”
璞仁說罷挑眉,“不知玉姬侍寢與否,若是侍寢過了,女子一旦將身子交付於男子,隻怕再難淡如止水了。”
璞仁自顧自說著,璞辰卻自始至終不發一言,緊閉的雙唇與冷冽的眸子卻暴露了他此時此刻的內心。
焦灼,不安,盛怒,憤恨。
他忽而轉過身子,自橋上的石階向下邁去,幾步便上了岸陸。
璞仁笑著看他的背影,迎風寒冽,隻覺孤寂無比。
“四弟可是被二哥不小心說中了,故而惱羞成怒,不能麵對了麼。”
這話一出,璞辰忽而頓住了步子,緊緊握拳轉身,眸子內一縷寒光閃過,唯有璞仁並不在意,仍是一臉笑意將目光移向漫天朝霞。
“今日一早,便是如此清風朝霞,美不勝收,不知皇宮,這被世人認為世間最繁華美麗之地,可是如此一般,令人動心驚魂的美景。”
“二哥想說什麼,直言便是。”
“璞賢,昨晚宿在了玉姬的寢宮,今早才出來,因此耽誤了早朝。”
璞仁說罷望向璞辰,眉目之間頗有深意。
“你說,什麼緣故讓璞賢竟耽誤了早朝?可見昨晚良辰美景,他必是不曾辜負了。”
這話如同萬箭穿心一般直直的擊中了璞辰的心腑,他低頭黯然,雙拳緊緊握住,垂於身側,緊抿的雙唇由於過於用力而泛出一絲蒼白。
“二哥是想告訴我,玉姬也即將背叛我?”
“四弟言下之意呢?四弟是咱們兄弟四人之中最能隱忍也最聰慧的,否則這二十幾年,必難在碧秀山忍辱負重熬至今日,自然明白二哥笨拙之人這話中的深意。”
璞仁說罷也邁下石階,經過璞辰身子一側時,微微頓住。
“若是再等,恐留餘恨。”
恐留餘恨。
璞辰緩緩鬆開緊握的雙拳,閉上雙眼,任由春風料峭拂過麵頰,沁入心骨。
玉姬。
你當真背叛了我麼。
你與慕央。
我奪取江山最得意的細作。
竟是雙雙墮入這男子的****,不能自拔麼。
碧紋水袖錦緞薄襖,身下一條豔白鳳璽流紗裙,素綰鳳髻,幾縷碎發自然垂落於耳畔,輕輕將圍上的一條絲繡方巾向上提了提,以用來遮住脖頸間觸目驚心的朵朵吻痕,流蘇於鬢角隨灌進窗內的清風拂動,發出絲絲悅耳聲響,額上貼著的梅花一點紅,更是俏皮動人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