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宛珂再不多言,而是兀自低頭品茶,喝慣了齊國和魏國的,總覺這兒的茶香缺些回味之韻,匆匆入口,苦便是哭,並未帶些甘醇之味,不值品茗。
韓寶姬點的戲已經在戲台上開鑼唱起了,聽名字似是一出唯有妲己和紂王兩人的戲,不想才一掀開幕布,倒是極其熱鬧,一眾人烏壓壓的站了一片,竟有個人穿的戲服上麵明晃晃寫著“比幹”二字,阮宛珂看著那站在自己身旁等著點戲的班主不禁笑出了聲。
“怎麼你們這個戲班子唱戲都是如此熱鬧?那人物可有可無的,弄上來是為湊個群還是哄賞錢?”
那戲班主一愣,旋即尷尬一笑。
“主子是皇宮裏的貴人,自然不在乎百八十兩的,可咱們一個大戲班養家糊口都是拖家帶業的,好不容易趕個大差事,能帶的就帶來,能上的就給個角兒,混碗飯吃,主子您見罪。”
阮宛珂笑著翻戲牒,嘴上幽幽道。
“我不是見罪,就是覺得有趣兒,今兒主子是韓寶姬,你們的賞錢一律她給,自然我隻管看戲罷了。她是有錢人,還怕你帶的不夠多,拉來幾轎子才好。”
韓寶姬聞言自前麵轉過身,鳳釧步搖沙沙的響著,她眉目含笑,粉麵如春。
“玉姬姑娘似是對本宮格外讚賞?”
阮宛珂放下戲牒,淡淡一笑。
“我的侍女婉荷對寶姬素日很是敬佩,說寶姬家世顯赫,今時這樣大的戲班子進宮,必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我瞧著有感而發, 便說了出來。”
“自然,韓寶姬的韓家是咱們天聖國最大的富戶,坊間傳言富可敵國,雖是幾分渲染之色,卻也足見這其中精妙,玉姬姑娘是齊國皇後,怎麼這樣小家子氣,莫非你們齊國連打賞幾個戲子的錢財也拿不出來麼?”
阮宛珂仍是笑得自然,她抬起頭看著李寶林,隻覺又是一個何師師。
“齊國是天之大國,既是天聖國得西域相助,卻也比不得三分之二,況且齊國是中原強者,俯瞰天下,西域尚且讓之三分,天聖國卻依靠西域,能和齊國相比麼?不過本宮素來仿照齊王愛民如子節儉之風,不曾自恃皇後之位便散財如水,所以對韓寶姬所行所為,心中自然無上崇敬。”
這話聽上去是恭維奉承,實則暗暗諷刺,既將齊國高於天聖國,更將自己勝於韓寶姬。
婉荷雖是沒什麼知識的侍婢,明白不得前麵,卻也實打實的聽出來阮宛珂奚落了韓寶姬,自然也是掩口一笑,卻不敢太放肆,憋得臉一陣紅。
韓寶姬壓下心中這一口怒氣,默不作聲的看向戲台上的紂王和妲己,兩名戲子倒是嗓子不錯,一場“火燒商湯,周軍臨城”唱的酣暢淋漓甚是精彩,韓寶姬笑著,指著那飾演妲己的女青衣,滿麵喜容。
“本宮聽聞坊間素有四大妖姬之傳言,分別是妲己,褒姒,甄宓和妺喜,果然是絕色之容,禍水之女,不過不知眾位姐妹可曾聽過新的,便是在齊國坊間盛傳的四大妖姬,包羅昔年亂世爭霸五國後宮的妃子,皆是一頂一的出彩兒。”
“哦?”李寶林素來是幫腔唱和的,自然落不下她。
“那敢問寶姬娘娘,這新的四大妖姬是誰啊?請娘娘賜教,咱們長一長見識。”
韓寶姬斜目睥睨,輕啟朱唇。
“齊國皇後阮宛珂,魏國夫人慕央,晉國白妃白瑾瀾,楚國貴妃盧綽約。聽說這慕夫人還被追封了皇後,而楚國亡國皆是因為盧綽約,可見這新四大妖姬,比之之前史冊上的,當真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為首的阮宛珂,最得民間百姓好奇,堪稱妖姬之首,不知玉姬姑娘可是繼立的皇後?見過這位阮皇後不曾?”
阮宛珂心內一緊,韓寶姬言下之意似是已有懷疑,卻得不到證實便在此套自己的口風,若是露出慍色便是承認了,玉姬是白玉所起,他已是天聖國的王上,斷斷不能將這事情的始末傳將出去,唯恐被璞賢聽見。
他現下必是瘋狂的尋找自己,定也想到了自己被擄在天聖國,若非確定自己生命無憂,他定不會這樣按兵不動,隻怕早已天下大亂,萬萬不能泄出絲毫。
阮宛珂冷冷一笑,語氣仍是雲淡風輕。
“阮宛珂是誰並不重要,玉姬皇後才是現在的齊國國母,不過寶姬當真耳聰目明,我居於深閨,進宮便是居於後宮,從不曾往坊間去,自然不曾知曉這些民間混混兒閑人的說辭,寶姬定是常常往宮外和這些愛搬弄是非的人在一起談論世事,故而知道我不知道的,看來天聖國的王上對後妃要求甚低,何時出宮都在自己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