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霍研,小茜幾乎是一見鍾情的。在那之前,她甚至不曾想過,自己會對哥哥之外的任何男人產生興趣。
霍研出現在酒吧那天,穿了一席藍色的西裝,襯衫領口的扣子隨意地敞開著,隱約露出兩條鎖骨的頂端。從某種角度而言,第一次吸引小茜的,正是那一對鎖骨——很難想象,一個男人竟生了一雙連女孩都自愧不如的性感鎖骨。
她順著那對鎖骨向上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整潔得出奇的麵孔。筆直的雙眉,高挑的鼻梁,扁平的兩頰上不見一絲胡茬,纖細的金絲眼鏡後麵,是一雙迷人的丹鳳眼。
這個男人,有著與哥哥截然不同的氣質。如果說,哥哥是巍峨高山上的一塊岩石,眼前的男人,則好似隨風飄落的一片輕盈的楓葉。兩種極端的碰撞,卻在小茜心中產生了意想不到的反應。
小茜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她在酒吧見過形形色色的男子,為誰而心跳加速,臉頰發燙,這還是第一次。當她將加冰的為威士忌遞到男子跟前時,對方的一句「謝謝」,竟令她悸動良久。
從那天起,男子時常出現在酒吧。可除了送酒的片刻,小茜幾乎沒同男子有過一次完整的對話。
聰明如小茜,把自己的感情掩藏得滴水不露。工作時,她一如往常一般得心應手地遊走於各色客人之間。隻是每次從男子身邊經過時,視線的餘光都會像高速攝像機一般,將男子的一舉一動精確無誤地收錄眼底。
久而久之,一種矛盾的心理在小茜心中形成。
一方麵,她期待能見到男子,再次看到他那美妙的鎖骨和優雅的麵龐;而另一方麵,她又希望男子再也不要出現在酒吧,好讓她的生活重新回到原本的軌道上——那條隻有哥哥和她兩個人的軌道。如今,每當她與哥哥單獨相處時,總有一種莫名的負罪感不斷折磨著她,就好像她的內心已背叛了哥哥一樣。
這份煎熬,終於在某一天宣告結束。
那一天,男子如期出現在酒吧。他像往常一樣,點了加冰的威士忌。小茜把酒送到他跟前,正要轉身離開時,男子開口叫住了她。
這是男子第一次主動與她搭話。一瞬間,她的心髒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兒,卻依舊若無其事地問他有什麼事。
男子輕描淡寫地一笑,將兩張票遞到小茜麵前。
那是兩張市立音樂廳的音樂會門票——由某支小茜聞所未聞的交響樂團演奏的貝多芬經典交響曲專場。
「怎樣,周末可有時間?」男子的聲音遠比小茜想象得更為動聽。
「這是——古典音樂?」
「是的。可有興趣?」
「貝多芬……交響曲…….」
小茜呢喃。
音樂這種東西,對小茜而言,就像搞不懂的政治和吃不起的大餐,完全是無關緊要的存在。在孤兒院時,聽到最多的,是每天晚上,廉價音響中播放的熄燈曲。升入女子高中後,有個室友是鐵杆搖滾迷,但在小茜耳中,那種吵鬧的音樂基本與噪音無異。至於創作於數百年前的古典音樂,就更是外太空領域的事物了。
倘若換成其他客人,小茜說不定已想出二十種婉拒的方式。而麵對眼前的男子,她竟全然拿不定主意,完全不像她往日的作風。
「如果現在定不下來,票就先放在你那裏吧。」男子說道,「反正離周末還有好幾天,提前告訴我就好。」
說完,男子細細地品嚐起威士忌來。
「對了,我的名字叫霍研,夏小姐。」
「誒?」
「你的胸牌上有寫。」
第二天,小茜告訴霍研,她接受了邀請。
隻是聽一場不花錢的音樂會罷了,有何不可——雖然自己都覺得像是借口,小茜還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去了市立音樂廳。
霍研的出現,比小茜晚了不少——不如說,是小茜到得太早——並非她有意而為之,隻是呆在宿舍的時間,讓她無聊得幾欲發狂,特別是身旁有個抱著吉他,不知疲倦地彈奏相同和弦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