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嫁

玄武殿

作者:七月

內容簡介:她恨他從前對自己的那些虛情假意,更恨自己的不爭氣。對方不過是隨便玩玩,她卻傻乎乎地交出了真心,活該她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引子

寂靜的夜,暗雪獨自坐在床上,腳步聲越來越近,麵前卻空無一人。

她抱緊被子,使勁往後縮,背脊抵住冰冷的牆壁,腳步聲停在她的麵前,一雙血肉模糊的女人手忽然憑空伸出來,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強大的力量令她毫無反抗之力,眼看著呼吸越來越困難,一張女人的臉緩緩從黑暗中顯現出來,腐爛的氣息撲麵而來,嚇得她鉚足全力一聲尖叫!

猛地睜開眼睛,暗雪呆呆地看著破舊的床頂,身上的被子依舊整齊地蓋著,窗外天色已經泛起魚肚白,同屋的含翠還睡得很香。

原來隻是一場噩夢。

暗雪鬆了口氣,擦去額頭上的冷汗,起身穿好衣裳,洗了把冷水臉,然後叫醒含翠:“天亮了,咱們該去伺候小姐梳洗了。”

(一)

今天是林家三小姐成親的大日子,身為陪嫁丫鬟的暗雪與含翠,大清早就趕到三小姐的閨房之中,與喜娘們一道伺候三小姐換上大紅嫁衣。

看著三小姐塗滿鮮紅豆蔻的纖細手指,暗雪不知怎麼的,腦子裏想起了噩夢中,那雙死死掐住自己的血手……

猛地打了個寒戰,她立刻打住這個瘋狂的念頭,小心地為三小姐戴上掐絲白玉翡翠鐲子。

吉時已到,三小姐被喜娘們簇擁著坐進花轎,暗雪跟在花轎後麵,送親隊伍歡天喜地地來到了蕭家祠堂門前。

蕭家大郎是個病秧子,無法起身迎親,便由三郎代替接親。

想來也巧,這次林家結親的對象本該是二小姐,奈何二小姐身體不好,一直在鄉下的莊子上養病。兩個病秧子成親,總歸是不吉利的,蕭家便使了些手段,將二小姐換成了三小姐。

趁著踢轎門的機會,暗雪悄悄抬頭看了蕭二郎一眼,隻見他五官俊朗,身形修長,一雙桃花墨眼總帶著三分柔情七分調笑,舉止間盡是風流公子哥兒的派頭。

這樣的男人應該是很受女人喜歡的,從含翠看他時憧憬的眼神就能看出來,暗雪暗自慶幸,幸虧這樣的花花公子不是自家姑爺,不然後院裏肯定要雞犬不寧。

拜過天地,林三小姐被送入洞房,待大夥兒鬧過洞房之後,蕭二郎便摘下身上的大紅綢緞,笑嘻嘻地與親友們一同退出洞房。

暗雪讓含翠留在耳房裏等待差遣,自己提了個木桶,隻身往柴房走去,準備打點熱水讓小姐沐浴。

在經過後花園的假山時,卻被一個高大的黑影給一把拉住,不等她反應,那人就將她按在石頭上,欺身吻住她的唇。

溫柔的,並且充滿挑逗的吻,令她的神誌在瞬間被清空,幾欲窒息。

此處太暗,她根本看不清對方的模樣,身體被牢牢按住,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

不知過了多久,對方這才放過她被吻得酥麻的唇,親昵地靠在她的耳邊,曖昧地笑道:“等了許久也不見你來,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後麵他還說了些什麼,暗雪都沒有聽清楚,她隻記得自己拚命呼吸,冰冷的空氣讓腦子清醒了不少。

她一腳踢在麵前這個男人的小腿上,然後用木桶狠狠砸向他的腦袋,趁著他後退的空當,立刻拔腿就跑。

一路逃命似的狂奔,暗雪跑到柴房門口,她用袖子使勁地擦拭嘴唇,那股清冽的酒香卻似落了地生了根,怎麼都擦不掉。

暗雪將熱水端進洞房,紅燭已經燃盡,房內漆黑一片。

她放下熱水,準備去重新點燃一根蠟燭,一轉身,腳下踢到一個小東西,蹲下身仔細一看,卻是一隻摔碎的掐絲白玉鐲子。

借著窗外昏暗的光亮,她緩緩抬起頭,竟然見到房梁上吊著個女人!順著大紅嫁衣往上看去,年輕蒼白的臉上,雙目睜圓,似是包含了深重的怨恨。

這張臉,正是林三小姐!

暗雪被嚇得連連後退,嗓子像是被人扼住一般,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

幾乎是本能的,她落荒而逃,跌跌撞撞地在夜色狂奔,然後身後的腳步聲卻怎麼也不肯放過她。

身後的黑影越來越近,她在惶恐之間,被一根樹枝絆倒,腦袋碰到石頭上,眼前一黑,就這麼暈死了過去。

再醒過來,外麵的天色已經大亮。

暗雪睜開眼的第一反應,就是從床上蹦起來,慌慌張張地跑到了新房裏,卻見到林三小姐正坐在梳妝台邊上梳頭。

小姐竟然沒事,難道又是自己做噩夢了?暗雪摸了摸自己毫無損傷的額頭,心裏充滿了疑惑。

事後她有趁機悄悄問了含翠,關於昨晚的事情。

“昨晚我一直守在耳房,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倒是你這家夥,去打個熱水居然就一去不回了!害得我獨自在這裏守到了天亮,回到屋裏一看,你居然睡得正香,太可氣了!”

原來真是一場夢,暗雪終於放下心來,轉身去廚房幫忙布置飯菜。

(二)

很快就到了三朝回門,按理說應該由夫君陪同,奈何蕭家大公子身體不好,不能奔波勞累,這項任務最後又落到了蕭二郎身上。

回到林家,暗雪去見了以前的好姐妹,大家聚在一起,紛紛表示很想念她。

與姐妹們吃過中飯之後,暗雪往回走,路過偏院的時候,見到蕭二郎在那裏轉來轉去,走上去詢問,才知道他是迷路了。

“你們林家的院子可真大,隨便轉轉都能讓人迷路,”他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雙眼彎成細細的月牙,笑得像一隻玉麵狐狸,“你若無事,可否帶我在這府中轉轉?”

暗雪後退一步,躲開他輕佻地調侃,默默點頭。

林家其實並不大,隻是院落比較多,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府中各處。好在暗雪自小在林家為婢,對這裏的大小院落都極為熟悉。

蕭二郎停在一扇上了大鎖的院門麵前:“這裏是哪兒?”

暗雪眼中閃過一絲晦暗:“是大姑爺的住所,自從大姑爺去世之後,大小姐就搬了出去,這裏便一直荒著。老爺和夫人說了,沒有他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私自進入。”

“這樣啊……”蕭二郎若有所思。

關於林家大姑爺的事情他是有所耳聞的,本是名門之後陳家長子,與林家大小姐指腹為婚,後來陳家敗落,林家卻不嫌棄其出身,將陳家公子招贅入府。誰知三年前,陳家公子與族中寡婦有染,被族人們依照族規綁上石頭沉了塘。

如今林家大小姐已經另外覓得夫君,嫁出了林家,早已不在這府中居住,倒是這間別院,就一直這麼靜靜荒著。

“倒真是可惜了……”

暗雪疑惑地看向蕭二郎,隻見他揚起嘴角笑得輕浮:“聽說那林家大小姐生得美若天仙,卻不想嫁了個短命鬼,實在可惜了。”

暗雪抿緊嘴角:“逝者已矣,死者為大,懇請蕭二公子不要這麼說大姑爺。”

“嗬,你當真是個忠心的好奴婢。”

暗雪沉默了很久:“他是個好人,不該受此惡報。”

聞言,蕭二郎慢慢收攏輕浮的笑容,複雜的目光落在她的側臉上,認真的神色令他忍不住挪開目光。

下一瞬間,他又輕輕地笑了,異常溫柔。

(三)

在蕭家的日子,暗雪陸陸續續聽到了一些關於蕭家的事情,其中尤以蕭二郎的風流韻事居多。

他就像一隻花花蝴蝶,走到哪兒都能吸引住女人的目光。

這天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忽然聽見有女人的哭泣聲,斷斷續續地傳入耳中。她被吵得睡不著,睜開眼從床上爬起來,哭泣聲仍舊還在繼續,睡在對麵的含翠不見了蹤影。

她在屋裏等了一會兒,仍不見含翠回來,那幽怨淒冷的哭聲一直在屋裏盤旋,令她忍不住心生恐懼。

無奈之下,她隻能摸索著穿上外衣,拿著個燈籠走了出去。

奇怪的是,她一走出房間,哭聲就沒有了。

她提著燈籠去找含翠,在經過後花園的假山時,碰巧撞見蕭二郎正在與含翠纏綿擁吻。

她被麵前的香豔場景給嚇得窘迫不已,連忙轉身離去,卻不想一腳踩中樹枝,發出了聲響。

含翠見到被熟人撞破,立刻羞得滿臉緋紅,拉緊衣裳就狼狽地匆匆跑走了。

蕭二郎還懶洋洋地靠在假山上,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抱歉,嚇到你了。”

麵對他的隨意坦蕩,暗雪越發尷尬,低著腦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透過朦朧的夜色,看著她提著燈籠手足無措的模樣,蕭二郎忍不住笑意漸濃,可是在笑過之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有一回夜裏,他來這裏約會女人,卻拉錯了人,被對方用木桶狠狠砸了腦袋,額頭腫了大包,痛了整整兩天。事後他到處尋找那個野蠻的女人,卻一直都沒有結果,原來真凶在這裏……

想到這裏,他朝她招了招手,笑得一臉無害。

不明真相的暗雪乖乖挪過去,卻不想被他忽然按倒在假山上,幾乎是同一時間,手裏的燈籠也被他給搶了過去。

一個蠻不講理的吻,就這樣順利落了下來。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觸感,熟悉的味道。

暗雪下意識地抬腳去踢他,卻被他用膝蓋抵住雙腿,兩隻手也被他牢牢抓住,根本動彈不得。

他的雙眸微微眯起來,像一隻狩獵成功的鷹,滿是得意的光芒。

小樣兒,看你還怎麼逃?!

等到他吻到心滿意足了,這才鬆開了她,“啪”的一聲,她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巴掌。

這是第一次,他被女人打。

他愣住了,而她使勁地擦了擦嘴唇,紅著眼眶落荒而逃。

(四)

按理來說,不管蕭二郎做了什麼,他都是主人,身為奴婢的暗雪哪怕是真被他強了,也不能有半句怨言。

是以暗雪在打過那一巴掌之後,就已經做好了被責罰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