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中年男子如同一直以來那般坦誠道:“然而,我已經向那兩個女人承諾了一生的時間,那麼我就有責任站在她們的身邊,守望直到她們生命的最後一刻——”
那個中年男子欲言又止。
“怎麼了?”雲生問道。
“然而,我們是體細胞克隆體,壽命從一開始遠比一般人短暫,本質上來說,我們隻是那個六十歲壽終正寢的‘榊原厄介’本體再續命,每個克隆體的壽命再長也就是三四十年,照顧她們一生的承諾,終究是無法實現的。”
雲生比起那個冷峻的白發青年的“榊原厄介”,在這個黑發中年的“榊原厄介”看到前所未有的溫和穩重而富有變化的情緒。
那個特有的哀傷表情,大概這就是被那“兩個女人”改變的人性,雲生能理解這種感情上的變化。
在雲生看來,如果眼前的“榊原厄介”無法理解這種身為人類的感情,雲生或許能把“榊原厄介”當做一個沒有惡意的,研究技術的“單純零部件”讓他們活下去。
然而,這個男人,明明是已經察覺甚至理解了這種感情,卻仍然從事著剝奪他人無辜性命的罪行,這就是所謂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這才是雲生是萬萬不能原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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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開始到結束,全都是謊言嗎?”雲生厲聲問道,此時的他,完全回到了殺人者的立場上來。
“嗯,說得沒錯。”榊原厄介察覺到雲生那利刃般的視線,明白自己將會迎接的遭遇而露出了苦笑。
“那麼,你有什麼遺言要留給家人的嗎?”表情刻意冰冷的雲生站起身,把右手掌心按在坐在椅子上的對方腦門上:“我可以讓你,以及你房間還躲著的另一個‘你’,毫無痛苦地死去。”
“連這個後手,都被你知道了,真是了不起啊。”中年男子十分冷靜地說道:“遺言我早就準備好了,那對妻女之後的生活也有足夠的財產支持,請不要有任何的顧慮。”
那個男子的語氣,仿佛在鼓動著雲生殺掉他那樣。
(大概,他也因為萌發的人性而感到相當的“罪惡感”了吧。)雲生如此這樣理解。
“如果要說有遺言的話——”中年男子說著,從胸口的襯衫口袋拿出了一片拇指大小的存儲卡,想要遞給雲生:“把我們的研究帶走吧。”
“——?”雲生沒有接過。
對於即將殺死的人,這個男人竟然要將研究成果拱手相讓給自己這名“凶手”,這讓雲生不能理解。
“我們之所以會通過克隆體的方式一代代地‘輪回’下去,為的就是這個研究。”那個男子語氣帶著些許懇求的語氣說道:“我們希望,也相信你不讓我們的母親留下來的「榊原理論」因為我們的消失而湮滅。”
“母親?”雲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