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縝一眼就看到了她,看到了她那雙哭得紅腫的眼。
漪月頓時心虛低頭,起身站到了一邊,別過臉悄悄地拿帕子把眼淚全部拭幹淨。
“你……你來了!我剛剛喚了她好幾聲,可是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看樣子確實中毒不輕。”
因剛剛哭過,漪月說話時還帶著濃重的鼻音。
祁縝的眸光劃過漪月的臉,然後才落到瑤柯的身上,他緩步走近,隨手拿過一把木椅子放到床前,坐了下來。
隨口一問:“為何哭得這般傷心?”
他在進門時,隻恍惚聽到“對不起”這三個字,不知到底為什麼她要如此說。
漪月已經穩住了心神,勉強笑了下,回道:“沒什麼,隻是許久不見瑤柯了,看到她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心裏頭發酸,一時沒能忍住。哦!我也好久沒有見到刀硯了,你先坐著,我去找她聊聊天去。”
漪月語速很快,像是在逃避著什麼,隨便找了個借口便快步走了出去。
屋內隻剩祁縝一人,祁縝細細思索不由一陣皺眉。
找刀硯閑聊敘舊?這個理由未免太牽強了些,難道她不知道刀硯沉默寡言,不喜與人親近的嗎?
心裏雖有疑惑,但也沒往深處去想,他轉頭開始把注意力放到了瑤柯身上。
瑤柯雙目緊閉,整個人如同沒有生機的木偶人,祁縝靜靜地坐在那裏,與她保持剛剛好的距離,一動不動。
他一瞬不瞬地望著榻上女子,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
在這安靜的屋子內,隻有兩個人的心跳聲,一下跟著一下,有規律的跳動著,卻怎麼也合不上拍。
也許這就像是他們之間的命運,一開始的錯開,就已經決定了無論以後如何努力挽回,也是再無可能了。
祁縝苦澀地笑了,他在嘲笑現在的自己,明知沒有可能,為何還要千裏來此?
可能是懷揣著一份僥幸吧!他是這樣認為的。
不過剛剛君卜的一席話也在提醒著他,這所有的期望其實就是一次妄想。
擁有時,不知珍惜,失去了,卻想要來試圖抓住。
一切都已經晚了……
當他坐在這裏,再次見到瑤柯起,他好像終於認清了這個事實。
不得不說,心裏麵還是很痛的,但在這痛中似乎還夾雜著別的什麼。
伸手撐住床沿,不讓自己被事實所擊潰,祁縝啞聲笑著不住搖頭,笑到最後,竟劇烈的咳了起來。
“咳……咳咳……”他咳了很久,差點把整個肺給咳出來,咳完後,頓覺嘴裏一陣腥甜。
“直到今日,我……終於懂了……”
還是把這句話給說出來了,雖然已經縈繞在心頭許久,沒想到話一出口,他竟忽然覺得十分輕鬆。
“瑤柯,我輸了。”
一聲呢喃低歎,祁縝最後一次認真凝視起瑤柯的臉,以後他便再也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看著這個女子了。
目光一寸一寸地鎖著女子的睡顏,忽然看到她額前有根發絲落到了眼睫上,許是被發絲紮到了,細密卷翹的睫羽輕顫了幾下。
祁縝注意到了這一點,他俯身上前,伸手動作輕柔地將那根發絲給拂到了一邊。
可是下一秒,他的整個身子便徹底僵住。
原本熟睡的女子,眼皮再次動了幾動,竟緩緩地張開了。
兩人的臉相距甚近,四目相對,祁縝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映照在對方的瞳眸中。
在怔愣中反應過來,祁縝心下一喜脫口而出:“你醒了!”
嘴角泛起的笑意還沒有蔓延開來,醒轉過來的瑤柯忽然伸出手臂,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以至於祁縝一度以為眼前隻是他幻想出來的情景。
可是脖子被勒住的窒息感那麼的真實,他不可置信地出聲詢問:“瑤柯,你怎麼了?”
話音剛落,緊緊摟著他的女子頓時哭了起來,一聲接一聲,哭得傷心不已。
祁縝慌了,他不知該如何做,想讓瑤柯鬆手躺下好好說,奈何瑤柯怎麼都不肯鬆手。
沒辦法他隻好順勢坐在床沿邊,用手不斷輕撫女子的後背,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好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
他出言安慰,過了一會兒,瑤柯的哭聲終於小了下去,隻是仍不住抽噎。
本來昏迷了這麼多日子,身子虛弱沒有氣力,幾乎是祁縝扶著她坐著的,即便這樣她還是不肯鬆手。
身上的全部重量靠著祁縝,騰出一隻手使勁地抹了把眼淚,吸了吸鼻涕,這才終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