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卜看著她,忽然萌生了一個自私的念頭。
或許就讓柯丫頭這樣一直下去也好,保持孩童的天真,無憂無慮,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轉念一想,柯丫頭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完全就是中了那毒藥所製。
讓一個人活生生經曆不斷劇痛折磨,直到最後又變成一個癡傻的稚童,容易操縱。
這個寅仁還真是一個老變態,竟然製出這麼難解的劇毒,隻怪他醫術不精,無法替柯丫頭醫治。
君卜的笑容驀然僵住,忽然覺得煩悶不已,他隻低聲囑咐一句讓瑤柯少吃些糖丸,便轉身又進了藥房。
瑤柯完全沒有留意到君卜的神色變化,見他走了還十分高興地擺了擺手,然後小心地把小瓷瓶揣進袖子裏,這才放心,蹲下身子開始把剛剛散落出來的葉子重新拾進草筐內。
“看你玩的這麼開心,連葉子落到頭上都不知道。”
一道溫和略帶無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頭上發絲微動,有人將她頭上的那片葉子給拿了下來。
瑤柯馬上轉頭看向身後之人,頓時起身高興的跳了起來,“淵,你看我接住了這麼多的葉子,君卜輸了,他還給了我一瓶子的糖丸,你說我厲不厲害!”
祁縝原本上揚的嘴角,在聽到那個稱呼後,笑意逐漸褪去,化作眼底裏一片黯然。
幾日相處下來,瑤柯對他的依賴、親昵,讓他誤以為他們現在真的走到了一起,以往的種種似乎還停留在錫彭宅院中,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不認識他的皇兄,而他,也並沒有聽過雲城蓁家女兒的名字。
可是每當他這麼想時,瑤柯不斷對他喚著皇兄的名字,將他所有的幻想擊了個粉碎,原來一切都是他所認為的。
什麼都沒有變,這短暫的溫情似乎像是老天對他的貪心,所給予的更殘酷的懲罰。
他馬上收回心思,動了動唇,道:“嗯,瑤柯最厲害了。”
他的稱讚無疑讓她更加歡喜,急忙將剩下的葉子收好,一把拉住祁縝的手,向著大門外跑去。
“走,淵,我們去找一棵葉子更多的樹,我還要去接它!”
祁縝拋卻心中的雜念,最起碼現在她是最信任他的,那就夠了。
兩個人先後出了鬼居,可在他們走後不久,有一人在灶房內走了出來。
她的手上還有未擦幹的水跡,望著他們消失的背影,有點悵然若失。
不過,她馬上把手隨意地在衣服上擦了兩下,然後理了理鬢發,便毅然決然地跟出了門。
在林間的小徑上,瑤柯像是一隻歡快的小鹿,連蹦帶跳。
她所經過的地方,留下一片歡笑之聲,為這蕭瑟寂寥的冬日,增添了一份生機。
祁縝跟在她的身後,笑而不語。
他好久都沒有看到她如現在這般輕鬆自在地奔跑、嬉笑了,眼前的她與舊憶中雪地裏的那個女子相重疊,一樣的笑聲,一樣的令他為之心動。
“跑慢點,別摔倒了。”實在擔心,不由出聲提醒。
瑤柯聞聲,轉過身子笑吟吟地看著他,腳下不停,退著繼續走。
“怎麼會,這條小路我已經很熟悉了,怎麼會輕易摔倒,淵,你太小看我了!”她說著還不忘對他扮鬼臉,惹得祁縝輕笑出聲。
“君卜還說我像是隻鳥兒,隻要我想飛,隨時都可以飛起來。隻不過,我才不要做那鳥兒,我也不想飛。”
“為什麼不想做那鳥兒,能在高空翱翔不是很好嗎?”雖知道這話是君卜故意逗她玩時說的,可是祁縝還是忍不住想聽聽她的想法。
瑤柯一本正經的解釋,“天空那麼廣,能飛在上麵當然好了,隻是,如果我飛去了,剩下你一個人怎麼辦?你一個人冷了、餓了、孤獨了,該怎麼辦?所以我才不要飛,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原來她竟是這樣的想法,祁縝眸色微閃,就是這樣簡單的話語,卻讓他的心裏掀起層層波浪,無法再做到平靜如常。
瑤柯眨巴著大眼睛繼續說著,“一會找到一棵葉子多的樹,我還要一片不落地全接住。哎呀!糟了!我忘記拿草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