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下的避暑行宮,靜的可怕。
一處獨居寢殿,透過殿內的燭光,一個女子的身影映照在窗欞紙上,她手拿酒杯,似在自斟自酌。
這裏沒有宮女內侍守著,隻有這女子一人。
殿內偌大空蕩,隻燃幾盞燭火,火光微弱,照得人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這名女子好像喝醉了,不斷地自言自語,不時發出一聲輕笑。在這靜謐的夜裏,如果讓人聽到多少會有些毛骨悚然。
“多年傾心為一人,奈何他卻不知情,我又……何苦庸人自擾……”
她的語氣帶著幾絲悲戚之感,話落一杯酒下肚,又拿起酒壺欲要滿上,可是酒壺裏麵已經空了。
隨手把酒壺扔到一邊,她用力拍了下桌子,大聲叫道:“來人!再上一壺酒來!”
聲音透著幾許尖銳,在空空的殿內回響。
等了片刻,不見一人進來,女子不怒反笑了起來。
“……哈哈……,人都讓我給趕出去了,又有誰敢再進來呢?我啊……真是糊塗了……”
以前身邊有個素銀還能說說話,可是現在……,她也不在了。
沒人敢忤逆她的命令,也沒人能試著來取得她的信任,更沒人能讀懂她的心。
所有的人啊!對於她來說終究隻是一個個不相幹的人而已。
衛芙清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勉強扶著桌子站了起來,身子搖搖晃晃,好不容易才站穩。
夜才剛剛降臨,她卻已經醉了,不,應該說,她這些日子就從來沒有酒醒過。
酒意上頭,暈暈沉沉,周圍的一切都是飄渺模糊的,這種感覺……其實挺好。
試著走了兩步,可是喝得實在太多了,衛芙清又重新跌坐了回去。
胳膊肘碰到了桌角上,尖銳的刺痛襲來,她不由得皺了下眉頭,用手一摸,竟流血了。
她將隨身攜帶的那方絲帕給拿了出來,繡著“淵”字蘭草圖紋的帕子疊的工工整整,好像從來都沒有用過。
她手上粘著的鮮血染在了雪白的帕子上,點點猩紅,她看到那血漬滲入,慢慢地用手握緊。
然後拿著它開始擦拭起胳膊上的傷口,一下又一下,不知疼痛。
終於她擦累了,就這樣握緊沾血絲帕,趴在桌子上嗚咽地哭了起來。
似乎有什麼情緒已經壓抑在心中已久,她哭得肩膀直抖,哭著哭著,驀地抬起了頭。
模糊的淚眼,望著閃爍的燭火,她依稀在那光暈中看到了一個人的俊顏。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微笑,他就那樣靜默地看著她,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溫柔地注視著她。
“淵!是你嗎?”
衛芙清輕喚了一聲,眼眶裏還蓄著淚,可她卻不敢去擦,更不敢眨眼。她怕,這又是一次次午夜夢回的一場幻境。
可是沒有人應她,時間在悄然流逝。
忽地,燭芯爆了一下,她所看到的幻影瞬間消失,她使勁眨了眨眼,頭腦瞬間清醒了許多。
還是一座空殿,還是隻有她自己,什麼都沒有變過。
她眸底的亮光一點點黯淡了下去,最終歸為一片沉寂。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白影一閃,有人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衛芙清已經暗自收斂好自己的情緒,高傲如她,又怎麼能讓旁人看到她狼狽的樣子。
她看向來人,淡淡問道:“出了什麼事?”
白衣武士垂著目光,看著腳前一方地磚,恭敬抱拳回稟:“小姐,有人來找你了。”
“知道了,讓她順利進來,切記,不要驚動行宮守衛。”
“是。”
白衣武士退了下去,衛芙清似乎並沒有好奇來人的身份,像是早就知曉一般。
她整理了一番自己略顯褶皺的裙裳,便端坐在桌旁,靜等著此人到來。
——
漪月進來的很容易,這是她沒有預料到的,原想著會經曆一番波折。不過,這樣也好,既減少時間又省去麻煩。
剛剛路過碧湖,一處拐角忽然閃出一個白衣武士,她暗自吃了一驚,手已經摸向腰間懸掛的佩劍,準備出手。
可是這名白衣武士並沒有任何動作,隻對她低聲道:“我家小姐已等多時,請隨我這邊來。”
竟早就知道她要來!
漪月心中一動,稍轉心思,也就對此事不足為奇了。
祁縝曾對她講過,衛老將軍曾訓練過一批死士,隻不過之後這些死士便沒了蹤跡,當時祁縝就猜想,這些死士大概就是用來暗中保護衛芙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