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就這麼悄然無聲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寅仁,你就這麼的走了?
心中積聚的悲慟之感再也無法忍住,江太後終於痛哭出聲。
她不是金雍的太後,她還是江府的那個大小姐,江亦嬈,她還是那個明朗如晴空一樣男子最重要的心愛之人。
遲了,什麼都遲了……
五年前岐風一見,卻不想已是最後的訣別。
早知如此,她就不會那麼快地離去,她應該多看看他一眼。
那人坐在木質輪椅之上,形如枯槁,發白如霜,唯有看著她的目光仍帶著繾綣的柔情。
她記得,她當時已經走了很遠,而那個人還站在原地默默凝望,一瞬不瞬。
她每次圓月之日吃的東街糕點鋪子裏的點心,都沒有那個人親手送到她嘴邊的果子香甜。
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黑衣鬥篷人靜默地站在一邊,看著麵前這個無上尊貴的女人坐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隱藏在心底的痛被觸動,他狠狠別過頭。
沉聲吩咐:“來人,把那個女人帶來!”
話落,不一會兒,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門被打開,一名女子被粗魯地推了進來。
江太後止住悲聲,抬頭看向來人,熟悉的麵容映入眼簾,她忽然預感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忙在地上站了起來。
顧不上撫平滿是褶皺的裙裾,急聲問道:“淵兒是不是來了!你把他也騙來了?”
看著江太後悲慟後,又為了她與那狗皇帝的兒子而再次變得神色焦急,他的心裏頭忽然就平衡了很多。
意味深長地瞥了江太後一眼,也沒理她,徑自走了出去。
走出門外,吩咐侍從:“小心看管她們。”
侍從恭敬點頭,將門關上給鎖了起來。
江太後一下子慌了,起身快步跑到門邊,使勁拍著門板,大聲衝著外麵之人叫道:“淵兒在哪裏?你不要走!快告訴我淵兒在哪裏?”
回應她的隻有那漸漸遠去的腳步之聲,一切都成了徒勞,江太後頹然地抵在門上,這唯一的依靠已成了支撐她不要倒下去的最後力量。
這一刻,她的心累極了,真想就這麼閉著眼沉睡下去,什麼都不想,那樣或者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可這也隻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那個奴婢已經來到了這裏,她的淵兒怎麼可能不追隨而來呢?
對了,那個奴婢!
江太後這才想起屋內還有另一人的存在,她轉過視線看向了那個呆愣地站在一邊瞪著大大無辜的眼睛,正在上下打量著自己的女子。
眉心一蹙,她極度不悅地冷聲問道:“你在看什麼?”
看到這個賤婢她就覺得厭惡至極,就是因為她,害的箏兒遠嫁他國;又是因為她,常伴身邊的阿藍觸桌而亡;還是因為她,淵兒才與自己之間的隔閡誤解越來越深。
所有令她痛傷的根源隻因這個小小的奴婢!她又怎能不恨?
雖然被自己的兒子下令軟禁在福慶殿,但是對於朝野上下以及深宮之中發生的所有事,她都是清楚的。
得知瑤柯福大命大重新回到了隱都,麵見了淵兒,她就知道這個女人又成了唯一牽絆淵兒的繩索。
既掙脫不開又抖落不掉,她也就想明白了,能有一淵兒真心喜歡的人陪伴身側,她也就不去計較什麼了。
可是——
現在這個奴婢貿然來到這忘情穀,淵兒定也為了她而尋到這裏。
這裏是寅仁所建的忘情穀,當年三人情愛的錯亂糾葛,是否會對淵兒產生什麼危害,她不知道。
那個黑衣鬥篷人目光始終帶著濃濃恨意,她怕,那個人會將所有的憤恨報複在她的淵兒身上……
接下來的事情,她不敢再往下想。
“你剛剛一直說的淵兒,可是我的那個淵?”
有怯懦好奇的聲音小聲響起,打斷了江太後的思緒。
這麼不著邊際的話令江太後一愣,她狐疑地審視女子的臉,試圖看出她到底是不是在裝瘋賣傻。可是女子的臉上神情一派天真無邪,根本就不是刻意所能佯裝出來的。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口中一直叫著淵兒的名字,那他是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淵?”
見江太後不回答,女子不死心又問了一遍。
“你……你認識淵兒了?”江太後開始有點相信自己的判斷了,這個瑤柯莫不是真的失憶癡傻了,於是試探詢問。
聽她沒有立即否認,瑤柯雙眼一亮,馬上高興的彎起嘴角。
“那麼你真的認識我的淵,太好了!我終於可以找到他了!”女子開心地手舞足蹈,完全像是一個孩子。
“我剛剛在林子裏看到一隻彩蝶,所以就一直追啊追啊,我想把它抓住送給淵,我想讓他開心一點。可是追著追著我就來到了這裏,彩蝶不見了,卻多了許多的陌生人,他們二話不說就抓住了我。我害怕極了,大聲叫著淵的名字,可是他一直都沒有來……”
小臉上原本歡喜的神情慢慢退去,十分委屈地吸了吸鼻涕,可憐巴巴的差點掉下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