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婉說的果然不錯,遊出大山後,再遊了一段距離,前麵不遠就是一條寬闊的大河,水流減緩,幾人陸續上了岸。
一個個如同水鴨子般,上岸後累的全都癱倒在了地上。
祁淵馬上將木箱打開,裏麵的女子仍舊睡著,箱子內並沒有滲進絲毫水跡,他這才把心放下。
扶著木箱慢慢蹲下了身子,他累極了,發生了這麼多事,不止身體累,這心裏又像壓了一塊千斤重石般,累的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休憩了一會,一旁阿忠扶著累的發虛的雲婉站了起來,他還是那麼的小心仔細。
幫忙將雲婉散亂的發髻挽好,又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水漬,兩人攙扶著這才向這邊走來。
“皇上,既然已經出穀了,我們的任務也完成了。所以,就此告辭。”
雲婉衝著幾人抱拳,阿忠也是同樣動作,這兩人站在一處還真是十分般配。
祁淵站了起來,略一點頭,“多謝二人相助,這份恩情日後必當相還。”
“不必了,我們也隻是隨手之勞而已,時候不早,我們該走了。”
雲婉說完,便毅然轉身,挽著阿忠的胳膊,兩人漸行漸遠。
風兒浮動,將遠去二人的對話吹送了過來。
“阿忠,我們現在去哪裏?”
“婉兒,我帶你回我的家鄉,你可願意?”
“說什麼傻話,你到哪裏我自然跟去哪裏。”
“婉兒,你真好!”
“傻子!”
女子的嬌嗔低語和男子憨厚的笑聲交織在一起,這就是讓人豔羨的平凡之福。
祁淵目光遠溯,看著女子停下腳步,男子立即蹲下身將纏繞在她腳麵上的浮草拿掉,兩人相視一笑,女子用帕子溫柔地替男子拭著額間淌下的水珠,相互攙扶一直遠去直至背影消失。
收回目光,他垂眸看著熟睡中的人兒,一顆心漸漸柔軟了下來。
或許他這一生都無法給她那樣的平凡之福,唯有餘生用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護她不再受半分傷害。
阿柯,我的阿柯……
“金雍皇帝,我當時之所以送她回來,完全是遵循她自己的意願。如若再讓我知道你負她半分,那麼到時候可就不止一個邊邑那麼簡單了。”
一旁的聲音打斷了祁淵的思緒,鏗鏘有力的話語字字帶著警告威脅。
祁淵清楚,他說這話完全不是誇大其詞,上次邊邑那場惡戰還猶在眼前,死傷了那麼多的人,這背後全都是這人一手謀劃。
他知道此人有這個能力,之所以能夠及時收手,完全也是看在瑤柯的麵子上。
如若此人真的瘋狂起來,怕是這兩國之間又會再次掀起一場戰火,伏屍百萬的場景,他不想再看到了。
默然閉了下眼,將這些雜亂思緒盡數壓進心底。
啟唇輕語:“你放心,朕不會再讓你得逞第二次的。”
兩人的話全都點到為止,彼此心知肚明。
赫連初最後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女子,眼中閃過決絕,霍然轉身,如墨色雲煙般隨風消逝而去。
“你們兩個還真是有趣,這打嘴仗的功夫一點都不比我這個師兄差啊!”
剛剛受傷的腿又浸了水,所以刀硯正在替君卜重新敷藥包紮,聽他如此大言不慚的胡說,她故意將布條勒緊了下,痛得君卜哀嚎了一聲。
“娘子,小心點,為夫還是個病人呢!”
這聲埋怨過後換來的又是一聲更慘的嚎叫。
“好好,我求饒,娘子手輕點,為夫怕痛……”
君卜這個怪脾氣也就隻有刀硯能治得了他了,他裝模作樣的哎呦了一會,斜眼看了看兀自處於沉思中的祁淵,臉上終於現出認真神色,歎了一息。
“師弟,天色不早,你趕快帶著柯丫頭回宮吧。你太累了,自己好好歇歇,凡事都看開些,人總要往前看的。柯丫頭既已吃下解毒靈藥,那我也就放心了。她中毒已久,恐怕等恢複正常也得不少時日,你好好照顧她,她……真的很不容易!”
想想這兩人之間經曆了這麼多的波折,君卜也是心有感觸,過多的話不必講,尤其是瑤柯的身子,以後……
他不能在這個時候還往他這個苦命師弟的頭上再潑一盆冷水,唯有回去鑽研,看看能不能調配出更好的藥劑讓柯丫頭的身子恢複康健。
祁淵知道君卜是在心疼他,他點了點頭,沒有過多說什麼,抱起瘦弱的女子,衝著君卜告別。
“師兄保重,我帶著阿柯先走了。”
君卜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看著兩人走遠,還不忘叮囑了一句:“回去好好休息,不可太過操勞,過段時日我們會去隱都玩玩!”
他嗓門極大,傳出的話一字不落地飄進祁淵耳中,祁淵腳步頓了下,繼而不再停留。
——
夜裏起風了,風勢很大,吹開了窗子,給溫暖如春的寢殿帶來了一絲涼意。
有人輕步走到窗邊,小心地關上了窗子,隔絕了外麵的嚴寒。衣袂飄動,人已重新回到了龍榻旁。
榻上的女子早已換上了一身幹淨素淡的中衣,呼吸淺淺,一頭柔順的墨發披散在枕邊,如暗夜一般黝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