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刀,刀間向地。
刀上還殘留著血。
他的刀本就沒有人能人躲避,直到現在。
若不是飛來的算盤阻擋……
無名蒼白的臉,突然變得像火焰般燃燒起來。
他的全身都在發抖,隻有他的左手,那隻握刀的手,還是穩定的。
他的一雙眼盯著杜七娘,鮮紅的眼,仿佛要滴出血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聲音竟已經嘶啞。自己的仇人在眼前逃走,一直期待的一刻竟然是這樣!他也不想每天受著同樣的煎熬,不想每天的深夜被無名的痛苦驚醒。
叮,叮…..
昏暗的燭光竟因一陣陰冷的風而變得搖弋,大廳中突然站著一個人。
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麼進來的。
一老人,一拐杖,一麵掛。
進來的竟然是柳知命。
柳知命道:“我本不該打擾你們的,但這實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任何人的臉色都變了,柳知命的名字本就是代表了死亡。就連唐玉也微微一愣。
柳知命又接著道:“可惜,好象事情已經完了,我畢竟還是來晚了一步。”
無名好象根本沒有看見這個人一樣,雙眼仍舊瞪著杜七娘。
無名道:“為什麼……”
杜七娘居然笑了:“那你為什麼要殺他?”
無名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抱殺父之仇,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他的理由絕對有道理。
杜七娘的手緩緩從臉旁劃過,竟撕下一塊臉皮。
所以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了,就連唐玉也瞧得出神了。
臉皮滑落,竟是一張人皮麵具。
無名怔住了,所以人都怔住了。
麵具下麵竟是另一張臉,一張說不上嫵媚的臉。非但不嫵媚,簡直冷漠而且淒美,冷得讓人覺得唯美。
風騷的杜七娘竟然……
無名驚了。唐玉驚了。
所有人都驚了。
杜七娘道:“為什麼?你殺我父親天經地義,我阻止你殺我父親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杜七娘頓了一下,接著道:“如果你想找他老人家報仇,找我也是一樣,父債女還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冰冷的語氣中夾帶著無窮的決心。
杜七娘的話也很有道理。
無名沒有動,突然的變化讓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
柳知命冷笑道:“很好,事情好象越來越有趣了。”
唐玉終於開口道:“我本就喜歡有趣的事情,但我卻知道有趣的事情不一定好玩。”
杜七娘盯著柳知命道:“難道你也是來要債的。”
柳知命笑道:“不是,我和你的父親本就是老朋友,我找他也隻不過是敘敘舊而已。”他的笑實在不怎麼好看,兩個眼洞都已顫動,你實在想不到那是一種什麼樣子。
杜七娘也笑了,笑得有一點勉強,道:“是麼?”
就在杜七娘剛說完的時候,無名終於動了,他猛的衝過去,竟然抓住了杜七娘的手。
那是一雙接近完美的手,就像她的人一樣,她是手也充滿了對男人的誘惑。但鮮紅的血從無名的指甲邊流出來,在無暇的手上劃過一道刺眼的紅色。
無名大聲吼道:“那你的父親要到哪裏去,你一定是知道的!”他的手指已掐進杜七娘的肉裏。他的雙眼依舊充滿了憤怒,他現在實在比一頭發瘋了的老虎還憤怒,還凶狠。
仇恨就像從小長在他腦裏的瘤,一直在他的身體裏蔓延,一直就沒有停止過生長。而這個瘤正慢慢的侵蝕他的靈魂,腐蝕他的思想。
馬上就要變成的現實在瞬間成為了虛幻,那是一種很可怕的打擊,任何人都看得出現在的無名是相當的可怕,就和他的刀一樣。
漆黑的刀,黑得讓人害怕。
杜七娘的臉色已變了,她也沒有想到無名竟然會抓住自己的手,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很痛苦,很難受。她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被一個憤怒的男人用力的抓住手本就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無名拽著她,快步的往大門外走去。
唐玉歎息,但又笑了。整件事根本就和自己沒有關係,自己隻是一個看熱鬧的罷了。
可他的笑容實在讓人討厭,他卻偏偏微笑著道:“我就說,有趣的事情不一定好玩嘛。”
夜,正濃。霧也正濃。
無名的仇恨也正濃。
他右手拖著杜七娘,左手握著刀。
刀已沒入了黑暗。
就像他的人一樣,也沒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