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老爹樂此不疲,但母親卻很能控製自己遊戲的欲望。或者說,也許在她看來,戲弄這些神經大條的男人實在沒什麼樂趣可言。總而言之,當春播開始後,所有的棋子和規則就都被收藏了起來,而男人們則被攆出了狼廳。
老爹帶著宮廷武士和詩人們組成了浩浩蕩蕩的艦隊在國內巡遊,視察各郡的春播狀況。和往年不同的是,這一次在老爹的隊伍裏還多了許多豬廳的學生——這些學生將跟著老爹一起視察各地,同時對各地的土壤肥沃情況、耕地人口多少、山川河流走向等等進行記錄。
我則重新回到鹿廳,帶著我的跟班們開始訓練我的那支軍隊——當然,我很驚喜的發現,餓著肚子晚睡早起在宿舍裏窩了一冬天之後,這幫家夥再次變得左右不分了。
好在有了之前訓練的基礎,我沒用幾天就讓他們恢複了記憶,然後就是進一步訓練——齊射、盾牆、齊步走、列陣衝鋒、隊形變換……
當然,目前他們還在學習齊步走,距離列陣衝鋒還遠著呢。
就這樣,到了春播結束的時候,我才再次見到了達達尼昂。
和之前見過的那個容貌俊美、始終帶著溫和而親切的微笑的達達尼昂不同,漫長的一個冬天過去之後,達達尼昂的微笑似乎也永遠的留在了寒冷的北風中。
兩道淡淡的眉毛依舊纖細,卻如刀鋒般淩厲;原本如湖水般柔和的眸子也冰冷堅硬得如同寒冬裏的堅冰;曾經平整圓潤的額頭中心,也被一道顯眼的川字紋牢牢占據——那是皺眉過多的結果。
見到我之後,達達尼昂本能的皺眉,之後咧開嘴,吸了口氣,才終於擠出一個笑容:“啊,巴德爾殿下,真是好久不見了,看起來你一切都好,這真是令人高興。”
對此,我回以燦爛的微笑,側過身,展開手臂:“看來你這個冬天也經曆了很多。我也聽說了你的事跡。不過,我們還是進屋說吧。”
進入軍營旁的小屋後,年輕的騎士隨手將因為裹滿血腥油汙的厚重鬥篷解開掛到門口的支架上,然後徑直在火堆旁的木墩上坐下,大大咧咧的將雙腿分開,用力伸直,就著篝火用力的拉伸自己的身體,然後發出了一聲滿意的長歎——至少,在進屋取暖這件事上,他已經表現得很象是個諾斯卡德地方的人了。
舀了一角蜂蜜酒遞給達達尼昂之後,我給自己也舀了一角,然後在他對麵坐下:“說起來,這個冬天感覺怎麼樣?”
這個問題讓達達尼昂的眉頭籠上了一層陰影。年輕的騎士低下頭,小口的吮著牛角杯中的蜂蜜酒,沉默了許久之後才低沉的開口:“非常糟糕。不怕你笑話,我甚至有些後悔過來了。”
“怎麼說?”
“我開始理解你說的話了。你們去別人家裏,用刀斧殺害別人,搶劫他們的財物,並不是因為你們天生殘暴貪婪,而是因為這嚴酷的寒冬。”
停頓了一下,那似乎一個冬季就變成了哲人的年輕人舉起雙手,比劃了一個人頭的大小:“我不知道你見到過沒有——在那些小村子裏,我隻要這麼一點穀子,就可以招到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他們拿上祖傳的盾牌和短槍為我賣命,就為了把這麼一點糧食留給家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