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醫生見到蘇元希後並不覺得詫異，隻盯著他額頭上那刺眼的紗布好一會兒，便轉身去浴室仔細消一遍毒，才出來問他：“是不是蘇太太哪裏不舒服？”蘇元希搖一搖頭。
程醫生以為他緊張，畢竟第一次為人父，於是安慰了他幾句，誰知他卻狠一狠心，說：“程醫生，我來是想讓你盡管安排台手術，我們不想要這個孩子。”
程醫生錯愕好半天，才說：“我剛剛接生了一名男嬰，而大人因為突發心髒病留在了手術台上。那女人早就知道自己有心髒病，根本不適合生育，我們也曾勸過她，可是她堅持要生下來。孩子並不足月，為了防止胎死腹中的危險，才冒險給她做剖腹，沒想到還是沒有救活她。其實在進手術之前醫院已經給她下了病危通知書，畢竟手術風險大，誰知道她想也沒想簽了名，還一直讓我們保孩子。
“事實上，作為醫生我們並不讚成她做這樣的決定，不過對於她來說卻是最後一次機會，所以當她在手術台上的時候還一直拉著我的手讓我千萬保住孩子，當時的情況真的很危急，根本容不得我多些時間考慮。不過就算我有時間考慮，我還是會尊重她的決定，因為我知道那個孩子就是支撐她活下去的理由，如果孩子保不住，大人同樣保不住。所以我盡可能去保住大人和孩子，隻不過還是不行，到底沒能保住她。
“蘇先生，雖然我不知道你和蘇太太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知道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就算你們之間真有什麼誤會，你作為丈夫也應該體諒她，如果你還愛你的太太，就更不應該答應做這台手術。”
蘇元希反問他：“孩子的父親呢？”
程醫生搖搖頭：“不清楚！”又說，“從她第一次來醫院就診就是一個人，我也問過她，她說自己是個孤兒，但每當提及孩子父親的時候她卻怎麼也不肯說，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我們也不好過問，說不定又是被哪個負心漢拋棄的。唉！她也算是個可憐的女人！”
他的思緒好像被抽離，隻定定的瞧著窗外那一片正盛開的蓊蓊鬱鬱的法國梧桐。時風一過，就聽到一陣撲簌聲，仿佛孩子的歡笑聲。程醫生見他半天不言語，於是不耐煩：“我實話告訴你，蘇太太這次能懷孕已經是個奇跡，因為她長期服用藥物，身體裏的一切體質已經被破壞，這也許就是你們最後一個孩子，我希望你們都能慎重！”
其實他知道安心每次都會吃一顆白色的小藥片，有一次被他看到，便問她：“你在吃什麼藥？”
安心就答：“避孕藥！我們每天這樣總是要防著點才好。”
他順口一問：“你就這麼不願意給我生孩子？”
雖然她並沒有回答他，大多半原因還是怕得罪他，不過她仍堅持服用，隻是不再當著他的麵。他不是不知道，所以後來他偷偷的把藥扔掉了，卻還是遲了。他終於轉過臉來，語氣裏透出一絲疲憊：“我會說服她把孩子生下來，我隻要她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