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遇見一個百分之百的女孩(1 / 2)

四月一個晴朗的早晨,我在原宿後街同一個百分之百的女孩擦肩而過。

不諱地說,女孩算不得怎麼漂亮,並無引人注目之處,衣著也不出眾,腦後的頭發執著地帶有睡覺擠壓的痕跡。然而,相距50米開外我便一眼看出:對我來說,她是個百分之百的女孩。從看見她身姿的那一瞬間,我的胸口便如發生地鳴一般地震顫,口中如沙漠般地沙沙作響。

或許你也有你的理想型女孩,例如喜歡足頸細弱的女孩,眼睛大的女孩,十指絕對好看的女孩,或不明所以地迷上慢慢花時間進食的女孩。我當然也有自己的偏愛,在飯店吃飯時就曾看鄰桌一個女孩的鼻形看得發呆。

但要明確勾勒百分之百的女孩形象,任何人都無法做到,我就絕對想不起她長有怎樣的鼻子。現在我所能記得的,隻有她並非十分漂亮這一點,事情也真是不可思議。

“昨天在路上同一個百分之百的女孩擦肩而過。”我對一個人說。

“唔,”他應道,“人可漂亮?”

“不,不是說這個。”

“那,是合你口味那種類型了?”

“記不得了。”

“莫名其妙啊!”

“是莫名其妙。”

“那麼,”他顯得興味索然,“你做什麼了?搭話了?還是跟蹤了?”

“什麼都沒做。”我說,“僅僅是擦肩而過。”

她由東往西走,我從西向東去,在四月裏一個神清氣爽的早晨。

我想和她說話,哪怕30分鍾也好。想打聽她的身世,也想全盤托出自己的身世。而更重要的,是想弄清導致1981年4月那一個晴朗的早晨我們在原宿後街擦肩而過這一命運的原委,裏邊肯定充滿和平時代的古老機器般溫馨的秘密。

如此談罷,我們可以找地方吃午飯,看伍迪·艾倫的影片,再順路到賓館裏的酒吧喝雞尾酒什麼的。

可能性在叩擊我的心扉。

我和她之間的距離已近至十五六米了。

問題是,我到底該如何向她搭話呢?

“你好!和我說說話可以嗎?哪怕30分鍾也好。”

過於傻氣,簡直像勸人加入保險。

“請問,這一帶有24小時營業的洗衣店嗎?”

這也同樣傻裏傻氣,何況我連洗衣袋都沒帶!誰能相信我呢?

也許開門見山好些:“你好!你對我可是百分之百的女孩喲!”

不,不成,她恐怕不會相信我的表白。縱然相信,也未必願同我說什麼話。她可能這樣說:即便我對你是百分之百的女孩,你對我卻不是百分之百的男孩,抱歉!假如陷入這般境地,我肯定全然不知所措。

我是在花店門前和她擦肩而過的,那暖暖的小小的氣塊兒觸到我的肌膚。柏油路麵灑了水,周圍蕩漾著玫瑰花香,連向她打聲招呼我都未能做到。她身穿白毛衣,右手拿一個尚未貼郵票的白色四方信封。她給誰寫了封信?那般睡眼惺忪,說不定整整寫了一個晚上,那四方信封裏可能裝有她的全部秘密。走幾步回頭時,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