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沒有要停的趨勢，翠峰洞穴中的二人仍在對峙。
在淮陰子說出此前的那番話語後，她便立馬按住葛生的雙肩。
可葛生偏偏不肯躺下，隻是拚命掙紮。
“簡直胡鬧！你中的可是斷魂掌！”情急之下，淮陰子朝葛生吼道。
瞬間，葛生停止了掙紮。
他的眼神變得有些空洞，又流露出某種哀愁。
良久，葛生才默念道：“斷魂掌，中招之人五天後必會七竅流血而亡，此掌唯有幽家兄弟能解。”
“對不起，我……”淮陰子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幽家兄弟這掌應該打向自己。
葛生苦笑了一聲，隨後，才悠悠地說：“三年前，我被君子不器重傷，在我快要死的時候，我遇到了柏舟。柏舟這個爛好人，二話不說，便背著我跑了好幾家醫館。從那過後，已有三年，我至今未死……可是，原來在我身邊的人，三年前，卻是因我而死。”
“你說的，可是原千羽閣的三小姐，林碧淵。”淮陰子深吸一口氣。
葛生並未想過，淮陰子會知道那個人的真實身份。
對於林碧淵，江湖之人鮮少熟知。
她當年因為某些原因，被千羽閣逐出門戶，在走投無路之際，是葛生收留了她。
爾後，林碧淵隱姓埋名，便義無反顧地跟在了葛生身邊。
這一跟便是七年。
直到三年前的那場意外，林碧淵武功不佳，在被葛生的仇家尋到，竟活活被他們淩虐致死。想到這裏，葛生眼角忽然有些濕潤。他閉上了眼睛，又自嘲了一聲：“白衣神算千算萬算，終究還是連自己身邊的人都救不了。”
“你喜歡她。”
“沒有人不會不喜歡她。”
淮陰子了然，又道：“我有幸見過她的畫像，她……和雨霏霏很像。”
葛生沒有接話。
“葛生，有時候我覺得你有情有義，恩怨分明。但偏偏對雨霏霏，你卻顯得冷酷無情。你總是借口躲她，還讓她誤以為你喜歡我，可你明知道她……”
“她不是碧淵，更不是碧淵的替身。”葛生打斷了淮陰子的話。
“你躲著她，難道不是因為害怕想起林碧淵嗎？”淮陰子說得一針見血。
葛生先是一愣，隨後，他眼神接近放空，宛如行屍走肉一般。
隻聽葛生緩緩說道：“我何止見到雨霏霏才會想起她。這三年間，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碧淵。因為碧淵，我開始變得怕死。不是怕自己死，而是害怕別人的死。我曾經年少輕狂得不知天高地厚，到最後，偏偏就是這份狂妄害她白白送了性命。我至今還記得她死前的那張臉，那張扭曲得不再漂亮的臉！她本不該這樣去死，我的後果，也不該由她承擔。”
忽地，葛生猛然咳嗽了幾聲，他的眉頭皺得厲害，竟又吐了一灘黑血。
洞穴內的火苗逐漸變小，仿佛一陣微風便能將其熄滅。
淮陰子見狀，趕緊扶著葛生，替他擦掉了嘴角的血跡。
隻聽淮陰子鄭重地說道：“葛生，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哈！我葛生爛命一條，死前有美人相伴，也算是不枉此生了。”葛生顯然並未將她的話當真。
“好好休息吧！”淮陰子盯著葛生腰間的黑青雕龍玉佩，輕聲說道。
淮陰子的這句話似有什麼魔力，沒過多久，葛生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