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終於盡了。黑幕落下來了,燈火霎時間點亮了,通明了整座庭院。
今夜是長陵城百花盛會。安落被安泠纏著要帶她去湊個熱鬧。
他帶著安泠經過前廳時,看見母親正坐在上堂,優雅的掀開茶杯的蓋子,掠了掠茶杯,垂目輕抿。
那是個看著水似的女人,溫婉的如同仙子一般,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難怪了安適毅會隻她不娶。
“娘親,我們出去了。”安泠滿臉歡喜朝著廳內大喊:“我要去吃糖葫蘆,想吃糖人,一口酥,還有還有…”
“饞鬼。”安落把手曲起敲在她的腦門上阻止這個饞鬼繼續說下去,感覺卻充滿了寵溺。
安母,溫柔的笑著。
她不服氣的撅起嘴巴和安落玩起了大眼瞪小眼的遊戲。
就在這時遠處一聲悶響,天際炸開了一朵絢麗的煙花。
安泠抬頭望進了天空,煙花的光華在她的臉上乍現、暗淡,反反複複。
她回頭對著安母和安落咧開了大大的笑容,白淨的臉上映現深深地梨渦,15歲的姑娘在夜色裏楚楚動人。
長陵河堤街市繁華,花燈滿街,人群熙熙攘攘。
安泠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麵,她的臉上戴著羽毛的麵具,興奮的一路小跳,手裏又是個風車,又是串糖葫蘆的。
沒一會身上就汗涔涔的,她解下了紅色披肩。
安落忙阻止,又披回在她身上“穿上,容易感冒了。”她抬頭看了看安落,被麵具遮住的臉隻露著被糖葫蘆染紅的唇,有些不願意地鼓著。
安落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臉,然後幫她將披肩綁上。
“落都成人家爹了。”順著戲謔的聲音看去,可以看見少年在隔著人群的圍牆上不規矩地坐著,裝的一幅受不了的樣子搖了搖頭,手中的扇子在指尖旋轉著。
安落連頭都沒抬手腕一轉彈出一枚銅錢,擊落了他手中的扇子。然後沒事人般地理好安泠的衣服牽著她緩步向前。安泠轉頭,朝著少年大大得意的笑著。
“這死丫頭。”少年惱怒的一下便跳下了圍牆,沒走幾步就敲了下自己的腦門,回頭撿回了扇子,追了過去:“喂,等等我啊。”
此時安落正跟著因為看中一個發簪而直奔對麵的小攤安泠。
“喜歡這個?”
“嗯。”安泠的眼睛直直的看著這個帶著紅色吊墜的簪子,把它拿到眼前晃悠晃悠著,吊墜的鏈子發出好聽的金屬聲。
“老板這個我們要了。”說著剛掏出銀子,就被突然撞來的力而飛了出去,銀子在地上滾了幾下,滾進了人群。
“落,你和我扇子有仇吧。”楚奇手搭在他的肩上,不滿的撇嘴。
“奇,你…。”安落正想指責他每次都冒冒失失的,卻在回頭那一瞬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原本站在身邊的紅色身影已經無影無蹤了。
楚奇隻覺得安落的背突然僵硬起來,然後見他的臉陰沉的可怕,最後一聲不吭的甩袖離開了。
被晾在原地的他不知緣由的攤了攤手。
安泠一隻手攥著剛剛撿回來的銀子,另一隻手還緊攥著風車,在擁擠的人群跌跌撞撞。
“安落~。”她回頭叫喚著,卻早已經看不見安落身影了。很久人群才疏散開來,她也早已經辨不清原先的路。
盛會還在熱鬧進行,煙火衝天,燈火通明。人們成雙成對的,有三三兩兩的。不變的喜悅,在每個人臉上跳躍。
她無目的停停走走,四處張望,走上了長陵橋,站在了長陵橋中央,冷冷的夜風,使她打了個寒顫。
一對佳人和她擦身而過,安泠順從了視線看過去,一個白衣一個紫衣背影和諧,下橋去了。紫衣女子突然回眸朝她一笑。
風一下子起大了,風車劈劈啪啪的帶著聲音地轉動,最後脫離了她的手朝橋下飛去,落在了白衣少年的腳邊。
紫依彎身撿起,回頭“姑娘,你的風車。”
白衣少年轉身,看著安泠提著裙角兩台階兩台階地從橋的階梯跨下,最後竟沒踩穩直直撲倒在地,臉上的麵具掉落,是一張很動人的少女臉蛋,杏目,丹唇,疼得眼裏已經有了霧氣,卻怎麼也沒有落下。
總覺得很像誰,卻硬是想不起來。
“沒事,沒事。”臉上還帶著笑容,原來這個看著嬌嬌氣氣的少女也並非嬌嬌氣氣,自己有些踉蹌的站了起來。
“姑娘,摔到哪了嗎?”紫衣忙將她扶起幫她理了理有些亂的衣裙,“這是…”她回過頭看了看白衣少年,聲音變得有些異樣。
白衣少年怔怔的盯著安泠脖子上用紅繩穿起的玉碎,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