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隨私底下跟老婆什麼,還不如下不要統一,我好總有仗打,甚至於提起昔年在門、武陵做亂之時,都比如今身任國家上將卻整日悠閑,要來得舒坦,類似言辭,常報至裴該案頭。好在都是通過秘密渠道彙報的,倘若公之於眾,則劾奏必然雨點一般飄過來啊,裴該可不希望甄隨象樊噲一般遭難,甚至於如周亞夫一般沒下場。
既然如此,還不如把他撒去邊遠之地,繼續為國廝殺,以開疆拓土呢,隻是——“朕亦欲封夏王,其在西北,於卿的身體,不更為合宜麼?”
甄隨搖頭道:“太遠,太遠。”隨即解釋:“臣是南人,且聞交趾之地叢林密布,山嶺峻拔,及蠻夷之俗,也與臣老家門、武陵,差相仿佛,因此寧受腿疾之苦,願為陛下鎮定蠻夷。而西域雖然幹燥,也不甚炎熱,卻多戎狄,臣完全不明白他們平常想些什麼,也不耐煩與彼等打交道。是以懇請陛下封臣在南越,臣當為陛下效死,一直到死。”
裴該板起臉來,嗬斥道:“以卿的身份,豈敢覬覦王爵之封啊?!”
甄隨趕緊解釋:“臣不求王爵,但求為國殺敵,且頭上除陛下外,再無旁人可指手劃腳。越王什麼的,臣何曾敢想?但求陛下封臣一個交州都督、交趾侯什麼的,足矣。”
裴該想了一想,突然提議道:“不如卿受賜國姓,與朕做兄弟吧,如此便可有越王之份。”眼瞧著甄隨似乎不大樂意,便問:“反正卿之甄姓,也非本姓,難道還有什麼舍不得的麼?且卿究竟姓什麼,本名為何啊?朕亦未之知也。”
甄隨拱手道:“臣的土名,實在難聽,有汙陛下之耳,且……臣自身也早忘記了。隻是若臣謀求國姓,恐怕諸將中不少也非舊家大族,於姓氏不甚在意的,都將陸續來討,則陛下哪裏封得出那麼多王爵來?”
裴該心道你這蠻子倒是考慮得挺周到嘛……他也就是那麼一,賜姓猶可,倘若真認甄隨做兄弟,估計諸裴非當場全躥了不可,於是擺擺手:“卿且退,容朕籌思。”
在跟宰相們反複商討之後,最終裴該下詔,封甄隨為鎮南公,以九德、日南二郡為鎮南公國,允其開疆拓土。此前韓王之封,即命與遼王、代王、高王等同,位在親王之下、郡王之上;今命封公,則位在郡公之下,在縣公之上。
隨即甄隨帶上家眷,及親黨、徒眾數百人,南渡與陸和會師,順利剿平了盜寇,陣斬李弘,然後便繼續南下去就藩了。不過據他自此番渡過長江後,腿疾益發沉重,甚至於連臨陣都隻能乘輦指揮——估計兩條腿跟徹底廢掉,也差不太多啦。
其後兩年,寧州刺史王遜去世,爨琛等不服朝廷新命刺史,乃召誘剽人,犯界作亂。朝議討伐人選,陸和時已自揚州歸來,乃亦自請仿甄隨故事,受封寧南,為國家鎮定西南方向。
乃封陸和為平南公,以永昌郡永壽、哀牢二縣為平南公國。陸和率兵入於寧州,順利地逐退了剽人,並誘斬爨琛,但他在之國後不久,便因為水土不服而因病辭世了。裴該乃準其子襲爵,許其世守平南。
華朝,至此終於逐漸邁入了一段太平盛世。
(第十三卷“會當淩絕頂”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