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理的追求(1 / 3)

在馬爾堡,沃爾夫教授的秘書普菲爾碩士提前來到驛站裏,為三位來自俄國的大學生接風。驛站的小酒館裏,普菲爾先生已預定了酒席,整個小酒館像是迎接外賓一樣上上下下忙個不停。

普菲爾先生向人們這樣介紹說:“我們正等待聖彼得堡科學院派到我們光榮的馬爾堡來的三位俄國大學生,他們是到我們德高望重的教授——我尊敬的保護人克裏斯吉安·沃爾夫博士這兒來學習的。”

羅蒙諾索夫、維諾格拉多夫和列依澤爾三人下了馬車,普菲爾先生立即迎上前去,自我介紹說:“現在站在諸君麵前的就是沃爾夫教授的秘書,數學碩士約翰·普菲爾!你們的證件在哪裏?”

學生們拿出了證件。

“完全正確,給我的指令上寫著的就是這幾個人的名字。”他神氣地說完這些話,開始和三位俄國大學生一一握手,然後宣布說,明天早晨8點整,他將高興地帶諸君去克裏斯吉安·沃爾夫教授和博士的實驗室,現在先用餐。

羅蒙諾索夫他們邊說,邊笑,無拘無束地喝起酒來。吃得正盡興,突然,驛站的門開了,一位普魯士軍官推門走了進來,他的灰眼睛噴射出襲人的冷光。

“我也來了,瓦列爾先生,”他大聲對掌櫃說著。“我真喜歡和年輕人一起尋歡作樂!”

俄國大學生趕快給他讓出一個座位,維諾格拉多夫拿過酒來招待他。他注視了身材高大的羅蒙諾索夫,抓起滿裝啤酒的杯子,坐到了羅蒙諾索夫的跟前來。

“來,碰一杯,俄國年輕人!”

羅蒙諾索夫高興地跟他幹了一杯。

“到馬爾堡來有何貴幹?”軍官殷勤地問。

“學習。”羅蒙諾索夫簡單地回答了一句。

“唉,算了!學那幹啥!憑你這棒體格,我能推薦你參加我們勇敢的普魯士皇家兵團!那有漂亮的服裝和顯赫的地位!”

羅蒙諾索夫仰麵大笑。

軍官低下頭,悄聲對羅蒙諾索夫說:

“年輕人,你想不想要榮譽,想不想要金錢?想不想搞女人?要是你能加入我們英勇的國王費裏德利赫——威廉的特別團,你要的這一切都會到手,我願為您效勞!”

俄國大學生們聽完這番話,采取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行動:把自己的一隻手上的三個指頭捏在一起,然後把大拇指從食指和中指中間伸出來,送到這位普魯士軍官的鼻子底下,不停地揮動著,以示對他的輕蔑。

普魯士軍官漲紅著臉,站起身來用軍人的步伐走向門口,他的身後響起了大學生們的口哨聲。

他猛然轉過身,憤怒地叫喊道:

“俄國的花花公子們,咱們後會有期!”

從當地人的談話中,羅蒙諾索夫他們得知,這個軍官是專門為普魯士的皇家特別軍團招募誌願兵的。

每逢星期一,克裏斯吉安·沃爾夫教授通常都是和自己的學生在家,在一間不太寬綽,但設備相當不錯的私人實驗室裏講課。他講的內容幾乎都是最新的實驗結果。

這天是個星期一,秋日的清晨,秋高氣爽,陽光直射進窗口,井然有序地放在大工作台上的金屬零件和物理儀器,在明亮的光線照射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輝。一部分學生的工作台暫時還空著。沃爾夫教授的兩個助手福赫特和哈麥爾早已來到實驗室,清理著房間。三個德國學生:別傑爾、古戈和沃爾夫拉姆連說帶笑地走進了實驗室。

不大一會兒,教授先生出現在實驗室的門口,他身材高大,腰板筆直,鷹鉤鼻子,有一副鷹一樣銳利的目光,頭上戴著雪白的大卷假發套。這位被普魯士政府驅逐出境的學者,盡管心裏充滿了屈辱感和餘痛,但依然保留著傲然獨立的性格和穩重舉止的風度,而且到最後,仍然堅信自己是正義的。

這時,三個俄國大學生來到了實驗室。列依澤爾帶著敬意而又好奇地環顧著四周,羅蒙諾索夫驚喜的目光停在物理儀器上。他跨進這個小實驗室——這是他見到的第一個實驗室。他仿佛跨進了新生活的門檻,他的心裏充滿了激情和歡樂。

身材矮小的普菲爾鄭重其事地說:

“站在你們麵前的是數學和物理學博士兼哲學博士克裏斯吉安·沃爾夫教授。”

羅蒙諾索夫抬起頭,他的目光與教授投過來的目光相遇了。俄國學生向著名的教授深深鞠躬,教授和他們一一握手,普菲爾介紹著每個俄國青年的名字。

教授說:“喏,我很高興,你們也來認識一下吧:這是你們將來的同學——大學生和實驗員。福赫特,你告訴每個前來的學生,今天的物理實驗課,我準備八點半鍾開始上,我和普菲爾先生到我的辦公室去一會兒。”

說完他和秘書走了。

實驗室裏剩下俄國和馬爾堡的大學生們。德國大學生開始嘲弄著俄國大學生,經過一段時間後,他們都有了初步的印象。

教授的第一助手福赫特對羅蒙諾索夫說:

“看得出來,你知道得很不少。但一般的說,科學在俄羅斯還不太發達。”

“是這樣,”羅蒙諾索夫說,“我們還沒有真正的國民教育,但我們一定要開展國民教育的”。

沃爾夫教授的第二助手哈麥爾帶著輕微的嘲弄和蔑視的神情望著身材高大的羅蒙諾索夫插言道:“一年前我們大學派了一個物理學教授到你們的科學院去講學,但不知怎的他很快就返回了德國。”

他以為羅蒙諾索夫要麼感到羞辱,要麼感到氣憤會回敬他幾句。可這個衣著寒磣,身高體胖的小夥子,既不為他嘲弄的目光而感到發窘,也不為他那明顯的藐視的語調而怒火中燒。他慢慢地離開放儀器的桌子,望著哈麥爾那雙眯縫著的眼睛,語氣平和地說道:

“我聽過他的課,他一共講了兩次。他知識淵博,但思想遠遠達不到對事物本質的真正認識和透辟的理解。”

哈麥爾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他用過於客氣帶有明顯挖苦的語氣問道:

“依您的觀點來看,如何才能達到對事物本質的真正認識與完全理解呢?”

羅蒙諾索夫十分肯定地回答說:

“這取決於數學,數學是一切事物的真正尺度;而且我認為物理定律沒有數學的幫助是難以掌握的。”

“說得好!”一個響亮的聲音說道,人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門口,沃爾夫教授出現在大家麵前。“說得太對了,我的新學生!這種見解到現在還很少有人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