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收到堇修的一條短信,他說,我可能要走了,半個月以後。
因為他新的一篇論文再一次獲獎了,而他的家人也希望他能到國外接受更好的教育,有更好的學習環境。
他問我,你跟我一起走好嗎。
他說,我這幾天得先回父母身邊一趟,大概一個星期以後過來接你。
我沒有回複答應他,也沒有回複拒絕。
也許我是該到另一個全新的城市去生活,徹底離開這裏。
我跟學校請了長假,整整在家裏悶了四五天。媽媽走前留在冰箱裏的東西都被我吃光了之後,我才終於舍得走出家門。
我一定是跟宋曉初特別的有緣,所以就隻是去一趟breadtalk都能遇見她。我在目光與她的撞上之前迅速的別過頭去,我想她一定也早就看到我了。
結完帳後我們倆一前一後的走在路上,距離很近,我可以清楚的聽到她在我身後的腳步聲。
沒走多遠,我忽然聽到宋曉初的一聲尖叫,回過頭去就看見她被兩個人抓著拖進了一條小胡同。我沒有多想轉身跟了進去。
我看見那兩個男人把她扔在牆角,一步一步逼上前,伸手就開始扯她的衣服,嘴裏說著,“你的男朋友不是很厲害很能打麼,這回他怎麼不來救你?”
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驚恐過,我大聲喊,“你們幹什麼,住手!”聲音都在顫抖。有個男人回過頭,熟悉的臉讓我一怔,他把原本孔雀藍色的頭發染成了紅色。他說,“怎麼,這回想救她?上回她的男朋友把我們幾個打得夠慘,你那一千塊錢連醫藥費都不夠,老子一個子兒都沒撈著。”說完向地上啐了口唾沫。
我把錢包裏所有錢都掏出來,想一把甩到他臉上,他反應很快,把錢從我手裏抽走,數了數,卻反而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往他的懷裏帶,不懷好意的笑著,“有了你我還要那種貨色幹什麼。”
我用力想把他的手掰開,一著急死死掐住了他的手臂,他疼的大叫,另一個人連忙過來拉開我。我衝宋曉初喊,“你快跑!”
她隻是看了我一眼,拔腿就跑。兩個男人也不追上去,揪住我的頭發把我往牆上砸。我想大聲喊救命,嘴巴就被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膠帶死死封住。
胡同口一閃而過一個熟悉的身影,我發出嗚嗚的聲音期望夏時能聽得見,但是距離太遠了。他跑回來,站在胡同口,我瞪大眼睛看著他就要轉過身來。這個時候,宋曉初從另一個方向跑出來,她撲進夏時的懷裏,哭的很大聲。
我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真嘈雜,汽車引擎和喇叭的聲音,遠處行人喧鬧的聲音,宋曉初的哭聲……唯獨我的聲音渺小到誰都聽不見。
夏時把宋曉初抱起來,任她雙手環著自己的脖子,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目光越過夏時的肩膀望著我,卻什麼也不說。於是夏時就這樣抱著她離開了。
秋天果然是來了,我一個人走在回家路上,夜風吹來,竟然像是寒冬一樣,冷得徹骨。
打開燈,關上門,偌大的房子空空蕩蕩,隻剩我一個人。
浴缸裏蓄滿了水,我把自己深深埋進溫熱的水裏。水嗆進咽喉,窒息的感覺襲來,難受地好像五髒六腑都糾結在一起疼了。隻有深刻的疼痛才好證明自己還活著。
我洗了整整四個小時的澡,知道皮膚被水浸泡地泛白皺縮起來。腦子裏不停地出現宋曉初望著我然後被夏時抱著離開的場景。我就像著了魔一樣大笑,一會兒又大哭。也許我真的變成了一個瘋子。
堇修並沒有像他所說的在一個星期之後回來。而這些日子裏,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覺睡醒就驚恐地瞪著天花板,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活得就如同行屍走肉。
不知道周喬是出於怎樣一種想法打電話告訴我,夏時要和宋曉初告白了,傍晚5點20分,在海邊,會燃起煙火。
一個告白竟然搞得跟求婚一樣隆重。
我站在鏡子前,看著蒼白頹廢得跟隻女鬼一樣的自己,心裏像被剜空了一樣難受,卻始終流不出一滴眼淚。
這是這麼多天來,我第一次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穿上好看的雪紡長裙,甚至化了漂亮的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