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隔了一年的時間，十六七歲的少年變化也很大，但林曉渡還是從對方瘦弱的身體和細細的眉毛上認出了對方，林曉渡清楚的記得，李中華是進城務工的第二代，上學不但要交數額不少的借讀費，還備受其他學生的欺辱和白眼，高二那年父母不讓他上學了，自己還親自上門去做家訪呢，現在他怎麼在這種地方打工呢，已經不上學了麼？
王強結完帳，回過頭來找林曉渡，卻發現林曉渡已經不見了蹤影，扭頭一看，林曉渡晃著兩條哆哆嗦嗦的腿，已經走到那個禿子的麵前了。
林曉渡看著自己的學生被人毆打，一股血勁直衝上頭，借著酒勁他壯起膽子來到行凶者的麵前，可看到對方足足有五六個人，而且禿子一臉凶神惡煞黑的樣子，不禁又膽怯起來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林曉渡抬手指著旁邊目瞪口呆的李中華，口齒不清的衝著禿頭說道：“道，道，道歉！”
劉禿子看來也是喝多了，本來還在奇怪這個戴著金絲眼鏡斯斯文文的家夥走過來要幹嘛，林曉渡的話音剛落人就火了，一巴掌扇在林曉渡的臉上嘴裏還在罵著：“去你娘的，什麼玩意這是！”
林曉渡的臉龐向旁邊猛的一甩，眼鏡隨著一道高高的拋物線飛了出去，啪嗒一聲掉落在人行道上，劉禿子推開攔在旁邊的同夥，正要上前再補一腳，林曉渡卻突然衝了上來，兩腳高高的縮了起來，膝蓋抬在自己的胸前，向前一頂就磕在了劉禿子的胸膛上麵，兩手伸出壓住對方的肩膀，就這樣一下子將劉禿子壓在了地上。
還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林曉渡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旁邊桌子上抄起兩根串羊肉的鐵釺，兩手一錯，已經將鐵條貫穿了劉禿子的兩隻耳朵，然後又深深紮入地麵，竟然就這樣把他給釘在了地上，手法幹淨利落的好像一個正在製作蝴蝶標本的生物學教授，要說林曉渡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在場的人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直到這時劉禿子的四個同夥才回過神來，又是抄凳子又是掀板磚的圍了上來，林曉渡突然從劉禿子身上跳了起來，在空中接連踢了幾腳，幾個家夥身體晃了一晃，竟然全部倒了下去，躺在地上捂住胸口，期期艾艾的爬不起來了。
一邊的王強徹底給看愣了，他揉揉眼鏡，剛才的場麵簡直好像武俠電影一樣華麗，可真的發生在眼前又是那麼不真實，自己這是喝大了，還是幹脆在做夢呢……
林曉渡落下來之後兩腳踏在劉禿子身體的兩邊，而後又閑庭信步似的轉到了劉禿子被釘在地上的腦袋一邊，手裏晃著一根鐵釺蹲了下來，這時王強剛好可以看到林曉渡的臉龐，可是，那還是林曉渡麼？
咧開的嘴裏滿是殘忍的笑意，眯縫起的眼睛裏麵哪裏還有什麼書生意氣為人師表，比起人類的眼睛來，那更像一隻被困了許久的野獸的眼神，凶殘的光芒好像夜空的星星一樣閃爍著，仿佛隨時都會吞噬敢於擋在麵前的一切似的。
這時的劉禿子肯定是醒酒了，鮮血順著他的耳朵在地麵上流淌開來，不過不知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還是因為過度驚嚇，現在的他已經感覺不到耳朵的疼痛，隻是張大著眼睛看著俯下身來觀察著自己的林曉渡，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林曉渡一手執著鐵釺，一手摸了摸劉禿子那顆光滑油亮的腦殼：“乖，叔叔給你留個簽名哈！”
不知道是宿醉的緣故還是因為車禍受傷留下的後遺症，早上醒來的林曉渡隻感覺頭疼欲裂，天旋地轉的，他輕輕搖了搖腦袋，抬起頭來四周看了看，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沙發上麵，房間看上去似乎是間客廳，林曉渡掀開身上蓋著的一條毛毯，勉強坐了起來。
房門響動了一聲，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女孩走了進來。
“你醒了阿！”女孩把手裏提的油條豆漿放在林曉渡麵前的茶幾上：“趁熱吃吧，我去叫醒王強。”
林曉渡撓了撓後腦勺，不太確定的說：“你是……郭老師吧？”
“對呀，嗬嗬，記得我們上次隻見過一次，虧你還記得我呢。”王強的未婚妻笑了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虎牙：“叫我雨燕就可以了，不要那麼客氣！”
林曉渡有些尷尬的四周看了看，原來昨天醉酒的太厲害，不知不覺就跟王強一起回到人家的新居了：“不好意思呀，昨天喝多了，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不要緊的。”郭雨燕一邊向臥室走去一邊說：“屋子小，隻能讓你睡客廳，我們才不好意思呢。”
林曉渡再要客氣兩句，郭雨燕已經走進臥室，林曉渡捧著腦袋低下頭去，閉上眼睛就感覺身體東倒西歪的，林曉渡一手撐在麵前的茶幾上，剛想站起來到廁所洗把臉，突然眼前猛地出現了一副駭人的畫麵，一顆圓咕隆咚的肉腦袋上橫七豎八劃了許多傷口，鮮血塗的滿臉都是，一道道血痕似乎還組成了兩個七扭八歪的漢字，隻是林曉渡馬上睜開眼睛，哪還敢繼續瞧個清楚呢。
這時王強穿著睡衣迷迷瞪瞪的從臥室裏麵走了出來，一屁股坐在林曉渡旁邊的沙發上，看他眼圈發黑眼白發紅，昨天這家夥也著實喝了不少。
“我說，你怎麼把我領家裏來了？”林曉渡看了看臥室虛掩的房門，輕聲的說：“多不方便呀，你老婆沒罵你吧？”
王強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捂著額頭，看來情況不比林曉渡好到哪裏去：“喝大了嘛，我也忘了最後怎麼回事了，不要緊的，你別放在心上。”
林曉渡拍了拍王強的大腿，還好在這個城市還有這麼一個朋友，不然真的就要睡馬路了。
“對了！”王強突然坐直了身體，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了看林曉渡，而後又搖了搖頭，重新癱倒在沙發裏麵：“算了……”
林曉渡推了王強一把：“什麼呀？一驚一乍的！”
“昨天阿，好像喝酒喝到最後，怎麼來著，你就跟別的什麼人打起來了，嗯，可能是我在做夢吧……”
“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好像把人家腦袋都打破了……”
“不會吧！”王強再次坐直身體：“好像就是這麼回事唉！總不可能做夢都做一樣的吧！”
“難道……”
“難道……”
兩個麵麵相覷的家夥突然同時大笑起來，一邊推dao對方一邊被對方推dao在沙發上麵，林曉渡笑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不可能啦，我跟人打架？別人打架我都是繞著道走的！”
“那可不一定哦，說不定你喝了酒突然神勇了呢！”
“說起來酒還是要少喝，酒能亂xing嘛！”
“你們兩個還鬧阿！”郭雨燕從臥室裏麵走出來，一邊笑著一邊招呼著兩個人：“快吃早餐吧，王強你快點啊，上班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