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絕閣,東顏的內室。
“嗚嗚,小姐,他們怎麼可以這樣,竟然把您許配給了煌翎的傻子。”柳兒哭訴,趴在了東顏的腿上,眼淚簌簌。
東顏無言,素白的手有著紅紫的掐痕,她搖頭。
“嗚,小姐。”柳兒一把捉起東顏的柔夷,眼淚依舊不停,“小姐,您的手。”
“無事,無事。小傷罷了。”東顏安慰柳兒,她真的不疼,為了他,她真的不疼。
“小姐,您說什麼啊,這都流血了,怎麼會沒事!”柳兒氣急,一襲綠色的布衣裙子褶皺不堪,臉倒是清秀。
東顏不再回話,眼神空洞,又道,“柳兒,將我的流光拿來吧。”
柳兒伸袖抹了抹自己的眼淚,墊著腳步,進了內室後從一個樸素無比的箱子中取出一把琴。
流光溢彩,玉白無雙。
她小心翼翼的抱起流光,宛如懷抱寶物,或許,稱流光為寶物還低看了它。柳兒戚戚一拜,將流光遞給了東顏。
素白玉指輕點,一首《望君》淒淒慘慘戚戚,柳兒在東顏身後偷偷抹著眼淚,她真的好心疼小姐,明明愛著玨王,皇上還要將小姐嫁給別國的傻子,盡管身份也是王爺。但是,小姐真的能接受嗎。
曲子飛揚,抑揚頓挫,柳暗花明,東顏心中酸澀,指一起一揚,訴說的,都是少女見君難忘,隔世望君願君多采擷。
“君說卿為荷,搖曳中通直,良德無汙染,素麵應妖嬈。”
音輕語柔,處處淒清,曲終音留,情現君塚。
“小姐,嗚哇哇。”柳兒大哭,惹得東顏輕輕將她攬進懷。
“莫哭,我們家柳兒啊,最堅強了。就算風來了,雨下了,柳兒都不會哭的。因為啊,眼淚是弱者的,強者,永遠是不會落淚。”她哄著,笑著,默默在心中加了一句,眼淚隻在心裏流。
一影站在屋外,聽到這話拳頭緊握,一雙烏黑發亮的眼晦明變化。強者,真的永遠不會落淚嗎?
三日後,東顏早早便起了床,在柳兒的侍候下為自己挽鬢梳妝,嬌唇豔豔,這張臉,與大殿上的東顏有了太多出入。
“小姐,不如咱們去找緋顏公子吧,咱們……咱們不嫁那傻王了。”柳兒拿起紅蓋頭,眼睛紅腫,她小心翼翼抬頭,清秀臉龐皆是關心。
東顏不語,望著鏡中容顏絕色,裝束豔麗的人兒,笑的蒼涼,“倘若嫁的人不是他,那嫁誰不是一樣。”
柳兒咬唇,淚珠滾燙,“可是,可是玨王他喜歡的不是小姐,而且還請求皇上找了許多女官兒與小姐一並嫁去。”
東顏黑亮的眸子不明發白了,未好的手又擰在一起。
“他不會的,就算不喜歡我也不會這樣做,他……”東顏深色黯淡,他不喜歡她,就不會害她嗎?她不知道,也不敢相信,她的印象中,他完美,強大,狂傲,卻從不做這種背後小人。
她……太了解他了。
“小姐。”柳兒戚戚的哭,直到公雞報曉,柳兒才將紅蓋頭慢慢蓋在了東顏的頭上。
蓋頭流蘇搖墜,金芒色的光與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交合,少女的絕世容顏也隱入了黑暗。
無人知道,她的臉是多樣美麗,因為父親曾對她說過:顏兒,父親曾為你占儀,你的命道很奇怪,竟是前生苦,後生幸,所以為你好,你從今往後便易容起來,在你出嫁時,將你的真容獻給你的丈夫。保你一生平安——
而現在,司徒玨,這容顏,你恐怕再無法享了……
在柳兒的攙扶下,東顏一步步,走向了她這一生羈絆的地方,盡管她無意識,但是心中的怨恨與悲傷也無法避免了。
一切,也在你的拒絕中,心灰意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