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通中,輔相崔彥昭、兵部侍郎王凝,乃外表兄弟也。凝大中元年進士及第,來年,彥昭猶下第。因訪凝,凝衤義衣見之,崔甚恚。凝又戲之曰:\"君卻好應明經科舉也。\"彥昭忿怒而出。三年乃登第。懿皇朝,多自夏官侍郎判鹽鐵,即秉鈞軸。一旦凝拜是官,決意入相,彥昭陷之。後數月之間,鹽鐵中有隳壞。凝罷職,朝廷以彥昭為之,半載而入相。彥昭母乃命多製鞋履,謂侍婢曰:\"王氏妹必與王侍郎同竄逐,吾要伴小妹同行也。\"彥昭聞之,泣拜其母,謝曰:\"必無此事。\"王凝竟免其責也。

古者,五行官守皆不失其職,聲色香味俱能別之。讚皇公李德裕,博達之士也。居廟廊日,有親知奉使於京口。李曰:\"還日,金山下揚子江中冷水,與取一壺來。\"其人舉棹日醉而忘之,泛舟上石城下方憶及。汲一瓶於江中,歸京獻之。李公飲後,驚訝非常,曰:\"江表水味有異於頃歲矣!此水頗似建業石城下水。\"其人謝過,不敢隱也。有親知授舒州牧,李謂之曰:\"到彼郡日,天柱峰茶可惠三數角。\"其人獻之數十斤,李不受,退還。明年罷郡,用意精求,獲數角投之。讚皇閱之而受曰:\"此茶可消酒肉毒。\"乃命烹一甌,沃於肉食,以銀合閉之。詰旦同開視,其肉已化為水矣。眾伏其廣識也。

舊說,海中有派水貫於新羅國,色清而甘。或彼國怠於進奉中華,則彼水濁而無味。又嶺南荔枝,明皇幸蜀,後江南之人使罕及,此果亦彼中不稔。乾符中,僖皇在蜀。洞庭柑橘、東都嘉慶李,睦仁柿,亦味醋而澀。

北省官往日遺補,每上疏諫諍,多謝罪立誓詞。右補闕與左拾遺結狀。故中朝士人重右補闕、右拾遺也。

前朝宰相罕有不左降者,唯徐商持政公直,數十年不曾有累。其子齊國公彥若,亦以忠於上,和於眾,竟無貶謫之禍。

盧耽自進士登科後,出將入相,四十九年不曾稱前銜,皆從此任受於彼。

宰相堂飯,常人多不敢食。鄭延昌在相位,一日本廳欲食次,其弟延濟來,遂與之同食。延濟手擎博饣甫,及數口,椀自手中墜地,遂中風痺,一夕而卒。

太常卿初上,寺內以雅樂全作而呈之。少卿初上,以半呈之。

搢紳子弟皆怯於尚公主,蓋以帝戚強盛。公主自置群僚,以至莊宅庫舉盡多主吏,宅中各有院落,聚會不同。公主多親戚聚宴或出盤遊,駙馬不得與之相見。凡出入間,婢仆不敢顧盼。公主則恣行所為,往往數朝不一相見。唯於琮相國所尚廣德公主,則賢和不同,乃懿皇親妹。於琮遭韋、路所逐,同到昭州。於公累起,被中官賜藥酒。公主詬罵,奪而擲之。常侍於公,手執公腰帶而坐。凡所經曆州郡官吏,不敢參迎,道途肩舁,門相對而行。累尋被詔卻還輦轂,授太子少傅。次除右仆射,所謂公主之力也。

宮苑之間八節遊從,固多名目。每歲櫻桃熟時,兩軍各擇日排宴,祗候行幸,謂之\"行從\"。盛陳歌樂以至盡日,倡優百戲,水陸無不具陳,在處堆積櫻桃,以充看玩也。

同州有長春宮,其間園林繁茂,花木無所不有,芳菲長如三春節矣。

中書政事堂後有五房,堂候官共十五人。每歲都釀醵錢十五萬貫,秋間於坊曲稅四區大宅,鱗次相列,取便修裝,遍栽花藥,至牡丹開日,請四相到其中,並家人親戚,日迎達官,至暮娛樂。教坊聲妓,無不來者。恩賜酒食,亦無虛日。中官驅高車大馬而至,以取金帛優賞,花落而罷。

京輦自黃巢退後,修葺殘毀之處。鎮州王家有一兒,俗號\"王酒胡\",居於上都,巨有錢物,納錢三十萬貫,助修朱雀門。上又詔重修安國寺畢,親降車輦以設大齋,乃十二撞新鍾,舍錢一萬貫。令諸大臣各取意擊之,上曰:\"有人能舍錢一千貫文者,卻打一槌。\"齋罷,王酒胡半醉,入來,徑上鍾樓連打一百下,便於西市運錢十萬貫入寺。

韓建喪母,尋訪鬆楸之地。有術士雲:\"隻有一穴可置大段錢物,亦乃不久而散。若華州境內,即莫加於此也。\"建乃於茲葬母。明年大駕來幸,三峰四海之人,罔不輻湊。建乃廣收商稅,二載之後,有見錢九百萬貫。後三年盡為朱全忠所有。

兩軍所置街巡,禁止軍中凶暴。若百姓為盜鬥,即屬京兆府並兩縣捕賊司。軍人百姓不相參雜。天下亦如此。

天街兩畔槐樹,俗號為\"槐衙\"。曲江池畔多柳,亦號為\"柳衙\"。意謂其成行列,如排衙也。

每歲上巳日,許宮女於興慶宮內大同殿前與骨肉相見。縱其問訊,家眷更相贈遺。一日之內,人有千萬。有初到親戚便相見者,有及暮而呼喚姓第不至者,涕泣而去。歲歲如此。

華清宮湯泉內,天寶中刻石為座及芙蓉,聞說到今猶在,屋木亦有全者。驪山多飛禽,名阿濫堆。明皇帝禦玉笛,采其聲,翻為曲子名焉。左右皆傳唱之,播於遠近。人競以笛效吹,故詞人張祜詩曰:\"紅樹蕭蕭閤半開,上皇曾幸此宮來。至今風俗驪山下,村笛猶吹阿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