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哈佛大學“金花”:德魯·福斯特(1 / 3)

先有哈佛,後有美國。

作為美國曆史最悠久、最負盛名的高等學府,哈佛大學一直是美利堅精英文化的搖籃。曆史上的哈佛與它的祖國水乳交融。一方麵,自由民主的美利堅文化滋養了哈佛的百年氣象;另一方麵,哈佛追求自由、民主、科學的精神曆久彌新,也構建了合眾國欣欣向榮的國格與氣質。幾個世紀以來,一代代哈佛人勵精圖治,為國家的艱難崛起殫精竭慮。可以說,沒有哈佛,就沒有領航者的美國;沒有美國,也成就不了今天的哈佛。哈佛與美利堅,彼此滋養,共同成長。

一、哈佛——成於愛,忠於真理

“上帝的保佑讓我們平安抵達新英格蘭,我們建立家園、建立拜上帝的教堂,也建立了政府,以惠及後代。接下來,我們最渴望的事情之一就是更多地學習……唯恐當我們歸於塵土時,隻留給眾教會一個沒有文化的職事。”公元17世紀初,越來越多的新教徒在波士頓落地生根。一麵是對故土的眷念,一麵是傳道神的使命,虔誠的信徒們迫切希望在腳下的大地上開創一個智慧的理想國。

上帝普濟眾生,也施與愛和感恩。一群在英國受過高等教育的精英人士,懷揣這一偉大的夢想,四處選址、各方籌資,終於在查爾斯河畔找到了歸屬。1636年10月28日,馬薩諸塞海灣殖民地會議通過決議,效仿劍橋大學伊曼紐爾學院模式,在查爾斯河畔建一所清教徒學院,隨即撥款400萬英鎊籌建。創立之初,籌備校務的元老們尚沒有醞釀出校名。他們大多出身劍橋大學,因而把學院的所在地命名為劍橋鎮,校名暫定劍橋學院。1638年春,學院開學,首次招收9名學生。早期的劍橋學院由教會主辦,日常事務多為宗教布道,培養的學生也都從事牧師職業。就這樣,善念成就善行,善行孕育了一所大學。

1638年9月14日,年輕的牧師約翰·哈佛因肺結核逝世。這位畢業於劍橋大學的年輕人,生前立下遺囑:將自己的400冊藏書和779英鎊的全部財產捐贈給劍橋學院。這筆捐資在當時可謂一筆大財富。沐浴上帝的愛,人們學會了施惠予人,而受恩澤者同樣忘不了心存感念。為了紀念學院曆史上第一位捐助者,1639年3月13日,馬薩諸塞灣殖民地議會決議將劍橋學院更名為哈佛學院。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1764年深夜,哈佛遭遇了一場大火劫難,約翰·哈佛捐贈的圖書和他留下的最後一張畫像均化為灰燼。盡管人們再也找不到先輩留下的痕跡,再也無法溯及一百多年前的片語,但感恩的心從來不會在雨打風吹中忘卻過去這一段曆史。120年後,哈佛校方想為約翰·哈佛塑一尊雕像。苦於找不到描摹的參照物,他們隻好“就地取材”,把1882級的學生謝爾曼·豪爾當做模特。據說,謝爾曼之所以能擔此重任,除了長得英俊瀟灑外,還因為他的祖先是兩百年前的哈佛校長萊昂納德·豪爾。哈佛雕像成型後,校園裏的一個傳說不脛而走:摸一摸約翰·哈佛先生的左腳,就能給考生帶來意想不到的好運。自此以後,特地來撫摸哈佛左腳的人絡繹不絕,哈佛的腳也因這“百年愛撫”而變得油光錚亮。

1707年,哈佛誕生了一位不是牧師的校長——約翰·萊弗裏特(JohnLeverett),他也是哈佛曆史上的第一位常任校長。約翰·萊弗裏特上任,意味著哈佛超越宗教、走向獨立、尋求創新的肇始。從這一年起,哈佛的胸懷也愈加開放、愈加包容。1776年,美利堅合眾國成立。四年後,哈佛開設神學、數學、醫學和自然哲學等教授講座。建校144年的哈佛學院,在這一年被馬薩諸塞州議會破格提升為哈佛大學。按照中世紀歐洲大學的傳統,學校擁有三個學院的聯合體,才能稱之為大學。議會破格提升哈佛,既是對哈佛的厚愛與恩賜,更是對它的鞭策與激勵。此後,哈佛一路抓緊建設,於1816年成立神學院,1817年設立法學院,加上之前文理兼備的哈佛學院,三足鼎立的哈佛大學才得以名正言順。這一時期的哈佛,已經突破了馬薩諸塞州人的視野,聲名遠揚至美國的中南部地區。百年名校的根基深深紮根於茲。

也許有人會心生疑問:不到四百年的時間裏,哈佛是怎樣從一所清教徒學院,發展成為一所以獨立、自由、開放、包容著稱的綜合性大學?大海航行靠舵手,一位好校長足以成就一所好大學,追隨哈佛領航者的足跡,我們可以探究哈佛的發展軌跡。

以19世紀中期為界,此前的校長就像一座大廈的奠基者,為哈佛的基本成形和學科建設打下了堅實基礎。此後的校長則是哈佛校園建設突飛猛進的助推手和精神家園的締造者。1869年,查爾斯·艾略特擔任校長,開辟了哈佛持續近半個世紀的跨越式發展時代。他新增學院、擴充專業、擴大招生,並率先實施課程選修製,從製度層麵突破了傳統古典教育的壟斷局麵;一方麵保留英國學院教育的基礎,另一方麵又引進德國大學的研究生教育模式。哈佛的教學功能、研究職能和服務性能在艾略特的引導下實現了三位一體化。南北戰爭結束後,哈佛迅速走上了現代化大學的發展道路,相較於同類高校已經遙遙領先。

深謀遠慮的校長不會滿足於給他的學校塑造一副龐大的軀體,他還要鑄造一顆強大的心髒。艾略特給了哈佛一個明確的定位:“我們希望訓練出實幹家和有成就者,這種人在事業上的成功會非常有益於公眾利益,我們對培養無精打采的世界觀察者、生活遊戲的旁觀者和對他人勞動指手畫腳的評論者不感興趣。”當哈佛定位以培養實幹家和終身成就者為己任時,求真務實的傳統與“為國家服務”的理念從此根深蒂固。

1909年,艾略特卸任。他的繼任者洛厄爾校長也是一位大刀闊斧的改革者。洛厄爾最大的貢獻,莫過於在哈佛首倡通識教育。這一教育理念經過哈佛人薪火相傳,如今已經成為哈佛獨一無二的精神標簽。此外,洛厄爾校長還恢複了書院住宿製,又從牛津大學引進了導師負責製。20世紀初,群賢畢集的哈佛已是書香滿園,師生們談笑風生的場麵隨處可見。在洛厄爾校長治校期間,哈佛實現了製度層麵的創新,並最終涵養了百年名校的文化內核。

此後,柯南特校長、普西校長、陸登庭校長、伯克校長……沿著先人的足跡艱難跋涉。如果說上帝的愛賦予哈佛善良的靈魂,那麼這些繼往開來的校長們則為哈佛的生命長河注入了新氣象。這股新生力量,包括自由、開放、包容、奉獻的精神內核,還有哈佛人對真理持之以恒的追求。從哈佛的校訓、校徽上隨處可見,在常春藤盟校中,沒有哪一所大學能像哈佛那樣熱誠地崇尚真理。哈佛的校訓“VERITAS”(真理)一詞,由拉丁文察驗真理演變而來。它源自一句古老的名言:“與柏拉圖為友,與亞裏士多德為友,更要與真理為友”。哈佛的校徽最初環繞著一行拉丁文字母“CHRISTOETECCLESIAE”,意思是“忠於基督和教會”。校徽上有三本書,上麵兩本向上翻開,下麵一本向下扣住。扣住的書象征上帝的奧秘,意為人類追求上帝真理的路途將無法窮盡。如今,校徽周圍極具基督教意味的拉丁字母已不複存在,向下扣住的書也轉而向上敞開了。哈佛校徽的微妙變化,象征哈佛不再拘泥於對神的禮讚,轉而以自信、執著的入世態度追尋真理。感恩主的護佑,又不拘泥於對神的敬畏,幾百年來,哈佛在追求真理的路上,不為權勢所動,不因世俗而變,最終鑄就了鍥而不舍的思辨精神和遺世獨立的風骨。

在過去的377年中,哈佛大學遭遇過瘟疫、火災、戰爭和經濟蕭條等各種考驗,依然生機盎然、屹立不倒,沒有被曆史的塵土淹沒,一直在燦若星空的人類文明史上熠熠生輝,原因何在?曆史是未來的開始,為真理而生將注定永生!

時至今日,哈佛大學共培養了8位美國總統、47位諾貝爾獎得主、34位普利策獎獲得者和數以萬計的行業領軍者。當然,也有像比爾·蓋茨、馬克·紮克伯格那樣的“叛逆者”。仰望天空,群星璀璨。稱哈佛為美國精英的搖籃,名副其實,而哈佛的誕生與美利堅的崛起也貫穿著同樣的精神旨歸——善行永恒、真理永生。

二、“我不是哈佛女校長,我是哈佛校長”

曆史上,以自由精神著稱的哈佛大學,其實是一所極具男性精英色彩的學校。甚至可以說,在過去的三個多世紀裏,哈佛一直是一個男人的世界。1946年哈佛開放女禁,招收第一名女生;1963年哈佛女生終於取得與男生同等的資曆,拿到畢業證書;直到1972年女生才分配到宿舍,在校園裏占據一席之地。可誰也沒有想到,2007年2月11日,哈佛大學迎來了曆史上的第一位女校長——德魯·吉爾平·福斯特(DrewGilpinFaust)。作為哈佛建校371年來的第28任校長,福斯特的當選,結束了此前男校長一統天下的局麵。這位研究南北戰爭的曆史學家,瞬間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而福斯特之所以更引人注目,莫過於她是一名女校長。當然,她也是自查爾斯·昌西(CharlesChauncy)以來第一位沒有獲得哈佛大學學位的校長。在注重血統的哈佛,這是不可想象的。可以說,福斯特的當選對於哈佛具有裏程碑式的意義。無數人翹首企足,這樣一位傑出女性將給哈佛帶來怎樣意想不到的驚喜?

當所有人沉浸於福斯特的傳奇經曆、還未緩過神來時,福斯特語出驚人,招致一片嘩然。她深知自己的特殊處境,坦言:“我希望我的任命是一個機會平等的象征,這在上一代人是不可想象的。”可福斯特並不喜歡人們過分關注她的女性身份。在哈佛大學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她麵對全世界宣布:“我不是哈佛女校長,我是哈佛校長。”在福斯特看來,“女校長”的稱號與其是說對她的有意抬高,不如說是對女性赤裸裸的歧視。有人說,福斯特標誌著哈佛女權主義時代的開始。我們對此不敢妄下定論,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當選意味著哈佛將開啟女性領導的新時代,哈佛也必將因這一際遇而煥然一新。

叛逆的女兒

1947年,福斯特出生在弗吉尼亞州的一戶殷實人家。父親麥克奇是一位培養純種馬的農場主,母親則是一個地道的賢妻良母,家族與政商界關係密切。她的曾祖父勞倫斯·泰森在上世紀20年代曾代表田納西州出任美國參議員。福斯特一家所在的米爾伍德鎮,處於弗吉尼亞西部的謝南多厄河穀。這裏氣候溫潤,農業發達,盛產葡萄酒和良種馬。南北戰爭期間,謝南多厄河穀曾是通往馬裏蘭、華盛頓和賓夕法尼亞的戰略要塞,一度被北方軍重兵把守。1862~1864年間,南北雙方還在這裏展開過幾次激戰。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謝南多厄河穀的人們多性格豪爽、驍勇善戰。

和所有的貴族家庭一樣,福斯特的父母也希望把女兒培養成大家閨秀,待日後嫁入豪門。在福斯特的印象中,身為貴婦的母親經常語重心長地勸誡她,女孩最重要的是安分守己。作為家裏唯一的女孩,福斯特還常常遭遇種種特殊待遇:沒有父母同意,她不可以出門;夜幕降臨,她就不能外出;她不得不穿令人透不過氣的漂亮衣服去應付無聊的舞會;而兄弟們能做的事情,她都不可以做……福斯特感到,這不公平!麵對她的質問,母親的回答永遠都是:“寶貝,這是男人的世界,你越早明白,就越好。”當一切淑女的規範令福斯特渾身上下倍感不適時,她選擇了我行我素。福斯特的嗜好看起來與上流社會的女孩子格格不入。她喜歡去父親的農場養牛,參加童子軍,上舞蹈課,討厭參加南方淑媛們趨之若鶩的社交活動,拒絕循規蹈矩。

9歲那年,福斯特念小學四年級。一天,家裏的黑人幫傭拉菲爾·約翰森像往常一樣開車去學校接她回家。一路上,收音機裏都在播放弗吉尼亞州各學校推行的種族分離政策。當時,幾乎整個美國都陷入了這場種族紛爭,黑人境遇堪憂。福斯特一邊聽新聞,一邊回想老師上課時教授的民主思想,可現實生活卻並不盡如人意,黑人女孩總是穿著布料紮人的裙子,白人孩子可以直呼黑人小孩的名字。“綿羊有沒有把那朵玫瑰花吃掉?你們隻要關心這樣的問題,你們看萬物時就會有全然不同的感受……然而,任何一個成年人永遠都不會懂得這個問題有多麼重要!”那些在成年人眼裏司空見慣的秩序,讓一個年幼的孩子感到匪夷所思。回到家後,福斯特瞞著父母,給白宮寫了一封信。“親愛的艾森豪威爾總統”,福斯特仔細而工整地寫道,“直到現在,我才意識到我所在的小學裏全是白人小孩,知道這一點並非偶然”。她甚至還講起了道理:“如果我將臉塗成黑色,那麼任何像公立學校之類的地方就不會接納我。但實際上我的情感並未有任何變化,變的隻是膚色……”信的最後,她有點小耍賴地乞求總統:“總統先生,求你做點什麼吧,求求你了,這樣所有的孩子就能一起去上學了。”一個9歲的孩子呼籲取消種族隔離,像祈求父親再施與自己一塊糖果一般。幾周後,福斯特竟收到了艾森豪威爾總統的親筆回信,這讓全家人都深感意外。1957年2月12日那封稚嫩的信,喻示著福斯特反對社會與政治習俗、獻身思想變革的肇始。時至今日,這封信還在堪薩斯州的艾森豪威爾總統圖書館裏被珍藏。

父母耳提麵命的教育顯然不成功,福斯特並沒有被既定的規則同化。1964年,17歲的福斯特從馬薩諸塞州的女子預備學校康科德學院畢業,希望和父兄一樣去普林斯頓大學求學,可當時的普林斯頓並不招收女生,迫於無奈,她隻好輾轉到布林茅爾女子學院,學習曆史。大學期間,福斯特是個思維活躍、桀驁不馴的人。她曾果斷放棄參加春季期中考試,熱衷於美國黑人民權運動,期間還參加過反越戰的示威遊行。當時,布林茅爾女子學院規定女生晚上九點後不能外出,福斯特作為學生會的代表,曾與校方經曆過一場嚴肅又充滿喜劇色彩的談判。最終的結果是她贏了,女子學院所有的學生都獲得了夜間活動的自由。數十年後,已為人母的福斯特跟女兒講起“普萊依托”(限製年輕女孩行為的一係列規矩)的故事,年輕的女孩卻一臉茫然,因為“普萊依托”這個詞她聞所未聞。女兒的“無知”讓福斯特倍感驕傲,這證明她們過去的鬥爭徹底成功了。在取消“普萊依托”的問題上,福斯特功不可沒。

福斯特的哥哥泰森曾這樣評價妹妹:“她拒絕走上流社會女性的道路。她從高中時就開始了自己的獨立之路,她很有雄心。”誰都沒有想到,培養紳士與淑女的名門望族,竟走出了一個“叛逆的女兒”。

曆史學家的女性關懷

1968年,21歲的福斯特以優等生的成績從布林茅爾女子學院曆史專業畢業,隨後前往賓夕法尼亞大學攻讀曆史學碩士。1975年,她在賓大獲得美洲文明專業博士學位後,取得了留校任教的資格。在福斯特供職於賓大的25年時間裏,她擔任美洲文明係係主任長達5年,並主持過一項為期4年的女子研究項目。“我在自己家中以及在弗吉尼亞社會階層中的地位,的確使我很在意其他人的地位。”成長路上,身為女子遭受的不公與創痛,讓福斯特的研究視野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女性命運。

這位研究美國內戰史的傑出專家,也是一位積極捍衛女權的學者。1997年,福斯特的著作《創造之母:美國內戰南方蓄奴州的婦女》獲得了美國曆史學會美國題材年度非小說類最佳著作——弗朗西斯·帕克孟獎。這部專著探討的是美國南部奴隸主家庭的女主人在內戰中的境遇。福斯特認為,戰爭所導致的混亂局麵已經危及上層女性的切身利益。男人離鄉遠征後,管理奴隸的重任自然落在了婦人身上。在過去,她們是從來不過問的。並且,在戰爭的蹂躪下無以謀生,很多婦女不得不走出家庭,從事教師、護士、間諜、士兵的工作。過去“順從的”(submissive)、“被動的”(passive)和“從屬的”(subordinate)女性觀念在戰爭的迷亂中頻遭挑戰。於是,養尊處優的貴婦,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竟成了各行各業的“創造之母”。

2007年,福斯特曆時10年創作的《苦難的共和國:死亡與美國內戰》付梓。該書揭示了內戰慘重的曆史對19世紀美國社會造成的影響和衝擊,敘事情真意切,論證鞭辟入裏。在2009年國家圖書獎和普利策獎的角逐中,該書最終贏得班克羅夫特獎,並由《紐約時報》提名為“2008年十大最佳書籍”。2012年PBS美國曆史題材紀錄片《死亡與內戰》就是以該書為原型的。

迄今為止,福斯特已經出版了六部重量級研究專著。作為一位有道德良知與社會責任感的曆史學家,她關注戰亂中的女性,更批判導致女性顛沛流離的戰爭本身。伊拉克戰爭前夕,福斯特率先站出來反對美國政府策動對伊作戰。2004年,她又專門撰文探討為什麼戰爭是曆史上最引人入勝的話題。在福斯特看來,戰爭能給予人一種真實而強烈的體驗,這是導致戰爭話題經久不衰的主要原因。她呼籲,在生死攸關的時候,每個人都應該捫心自問:最重要的是什麼?遇到危險要采取怎樣的行動?曆史學家福斯特反複思考戰爭的因果,目的是為了避免悲劇再次發生。

千呼萬喚好校長

2001年,哈佛大學在哈佛女子學院的基礎上成立拉德克利夫高等研究院,福斯特應邀出任該院的首位院長。拉德克利夫高等研究院是哈佛最小的學院,研究領域主要集中在女性、性別和社會問題等方麵。在哈佛僅工作6年,福斯特就從拉德克裏夫學院院長晉升為哈佛校長,這對她本人來說也是個出乎意料的安排。福斯特曾對《紐約時報》說:“就像我們這個時代很多人的命運一樣——我一直在為自己的生命軌跡感到意外。我一直比我自己想象的做得更多。當教授、出書都是沒有想到過的,拿到博士學位,我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想過。我總是一步一個腳印,但事情就這麼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就像她遭遇過的諸多意外一樣,福斯特的當選經曆也頗具戲劇性。在2005年1月的某研討會上,時任哈佛校長的勞倫斯·薩默斯公然宣稱,女性在數學和自然科學領域先天比男性遜色。禍從口出,薩默斯歧視女性的言論立即在強調“眾生平等”的美國招致責難。同年三月,哈佛校務委員會對薩默斯進行了兩輪不信任投票,支持者眾。從此,要求薩默斯辭職的聲浪持續升溫。2006年2月,薩默斯迫於各方壓力,宣布四個月後離職。一時間,哈佛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境地。薩默斯離職後,校方隻好邀請前任校長德裏克·博克擔任臨時校長,並啟動尋找下任校長的計劃。在《哈佛深紅報》公布的下任校長候選人名單中,最具競爭力的角逐者幾乎都是女性。劍橋大學副校長艾莉森·F.理查德、布朗大學校長魯斯·西蒙斯、賓夕法尼亞大學校長艾米·古特曼、普林斯頓大學校長雪莉·提爾曼、哈佛大學法學院院長的艾蕾娜·卡根、拉德克裏夫研究院院長福斯特均在列。

事已至此,直覺敏銳的人都能預感到,哈佛很可能會迎來一位女校長。2007年,福斯特的當選應驗了人們的猜想。美國婦女組織主席金·甘迪幽默地說:“我們花了371年才選出一個女校長。勞倫斯·薩默斯,如果沒有你,我們也許辦不到。”薩默斯引發的風波,或許正好催化了哈佛女校長的誕生,也給美國當年種種“首位女性”的名單再添一筆錦繡。

值得肯定的是,哈佛並非急於尋找一位女校長而隨便挑選了福斯特。福斯特能從眾多強大的競爭對手中脫穎而出,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當之無愧。沒有哈佛學曆背景的福斯特,相對於土生土長的法學院院長艾蕾娜·卡根來說,不過是一個根基淺薄的“外來戶”,可她比卡根年長13歲,這就是她的優勢,風口浪尖的哈佛更需要一位處事穩重的校長迎風破浪。

中國有句古話,“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供職於賓州大學長達25年之久,後又在哈佛大學拉德克裏夫學院工作了6年,福斯特既是旁觀者又是局中人。校長遴選委員會的一位委員表示:“我們既需要新鮮的空氣,也要十分了解哈佛的人,福斯特在兩者之間取得了很好的平衡。”看來,有時候“沒有”根基不見得就是件壞事。

據說,薩默斯辭職前,校長遴選委員會就開始大範圍地秘密尋找新校長人選。在確定福斯特作為候選人之前,他們曾谘詢了約150個調查對象,希望全方位地了解福斯特。公布任命決議前,審慎的校方還對福斯特進行了持續一個多小時的詢問。那天,校長遴選委員會問福斯特:“您覺得哈佛最大的挑戰是什麼?”這是所有的候選人都必須麵對的問題。福斯特給出的回答是:“我覺得哈佛最大的挑戰是不同學科、不同院係的合作,聯合是最令哈佛頭痛的問題。”福斯特直擊要害的回答令委員會的成員們眼前一亮——原來哈佛最需要的校長就在眼前。

2007年2月,哈佛大學校長遴選委員會主席詹姆斯·霍頓發表聲明:“對於哈佛來說,這是偉大的一天,具有曆史意義的一天。德魯·福斯特是一個鼓舞人心且有造詣的領導者,一名優秀的學者,一名專注的老師,一個極好的人。”福斯特上任當天,前去道賀的賓大校長艾美·古特曼激動地說:“我們現在都是曆史變革的見證者。371年來,哈佛第一次選擇了一位南方人和一位女人。”

哈佛千呼萬喚的校長終於出現了!事實上,在薩默斯上任前,哈佛的女性終身教授已經占到了總數的37%,但此後持續遞減,到2004年就削減到了11%。當福斯特被記者問及她的當選是否意味著性別歧視在大學終結時,她故意打了個擦邊球:“當然不是,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尤其是在科學領域。”不知福斯特是否又一次戳中了薩默斯的痛處?

三、突破質疑——“我是好校長”

不過,幾家歡喜幾家愁,福斯特的任命在哈佛也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剛剛得知新校長的任命消息,一群自然科學領域的教授就有些怨聲載道,因為福斯特已經是哈佛曆史上的第五位非科學家出身的校長了。柯南特卸任後,哈佛接連任命的校長分別來自古典文獻、法學、文藝複興文學和經濟學領域。盡管哈佛大學撥給科學研究的預算逐年遞增,但教授們還是擔心福斯特純文科的學術背景會阻礙自然科學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