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念如把我一把拎起來,丟在背上,背著我一邊往前走,一邊道:“你就是,沒事做。”
我嘿嘿笑了一聲,縮了縮脖子:“這不是不知道該怎麼做嗎。不過念如,我告訴你,這山崖下的東西,八成是有起死回生的效果的寶物。”
他哼了一聲,背著我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回走。
二狗子還愣愣地等在那裏。我們三個一路下了山,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下了山,我隻對村民們道,山上是有瘴氣,讓他們用我帶回去的草藥煎服,拉個一天就沒事了。以後上山要避開那個懸崖,以及要用博霞草煮食。如果再發現這種一直咳嗽的症狀,就再照我的方子采藥吃。
於是又在這裏過了一夜,我們兩個就要離開了。村子裏的人都很舍不得,但是無奈我們根本不可能久留。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便進了這個漢陽城。
這個城子,跟我實在是久違了。我先是在城外的別院裏被困了好幾個月,然後又一路橫穿過這個城子,又在另一端的村子裏呆了一個多月。就是沒有機會讓我好好逛一逛這個以著名小吃著名的地方。
這次一到漢陽,我們也沒急著到處亂晃,先找了個客棧安置下來。其實一路上我的眼睛都要花了,這個小城真是甚合我的心意。但是我有些變態的想,好東西留著明天細細觀賞。因為我們進城晚,錯過了漢陽城街道最熱鬧的清晨。所以我們決定明日起早。
其實我最近發現,孫念如很喜歡無所事事地跟我呆在一起。基本上隻要一關房門,即使我一個人在一旁打瞌睡,他也不會沒事幹,也不會因為無聊而心情煩躁。我原本想著,男子多少都有點野心和追求,他這樣做全職相公,無聊起來難免空虛。但是我顯然低估了他號稱“心如磐石”的定力。有的時候我會去逗他,其實也有些勉強,因為怕他無聊。而且兩個人天天呆在一起,該說的話也說的差不多了,就會出現一種相對無言的尷尬局麵。但是他根本就不在意,而且很樂衷於跟我一起宅著。
想到明天早上的漢陽早市,我不由得興奮起來。
“念如念如念如念如……”我興奮得就隻會圍著桌子繞圈兒了。
他含笑看著我,然後一把揪住我,讓我消停下來:“思嘉,我很久,都沒有看到你,像這樣繞圈子了。”
我嘿嘿笑了一聲。我有一個習慣,每次情緒激動的時候,就會變得跟小孩子一樣。高興了就圍著某個東西或是某個人繞圈子,不高興了就會哭個不停。其實一直以來我都習慣掩飾自己的情緒,雖然看起來嬉笑怒鬧皆隨心意,但是事實上卻拙於表達。就隻會這樣把自己的情緒宣泄掉,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鬆了手,做出一副放小狗快跑的樣子。我傻乎乎地走了一圈,然後突然反應過來,臉一紅,就走到床邊坐下,呐呐地看著他。
孫念如笑道:“難得,見你高興成這個樣子。”
我心中一動,走過去挨著他坐下:“念如,你有沒有什麼心願?我們一起去完成好不好?”他老是跟著我東奔西跑,實在是有點可憐了。
他摸摸我的頭發,輕聲道:“我的心願,就是,陪著你,把你的心願,全都完成。還有,思嘉你永遠,也不要離開我。”
我靠在他身上,隔著衣服摸索那塊玄玉,輕聲試探道:“那麼念如,如果我告訴你,我的心願,就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突然心血來潮了就出去走一走。你,怎麼樣呢?”
他按住我的手,手指跟我一起輕輕撫摸那塊清涼的玄玉,聲音低低的,聽起來很溫柔:“如果,是從前,我會願意成全你。現在,我願意,陪著你。”
我有點感動了,但是卻有點害羞,摸摸他的手指,道:“你的大話可已經說在前頭了。如果你以後閑得發慌,產生了什麼別的念頭,我可不會放你走。”
他笑了一聲,道:“怎麼會。思嘉,你高興,就好了。”
我抬起頭,看著他:“我高興了,你不高興怎麼辦?”
他毫不猶豫地就回答:“你高興,我就高興。”
我突然發現,他最近開始說一些甜言蜜語了。雖然還是很呆,有的時候呐呐地像一根木頭,但是比起最初的時候,他的嘴巴簡直就像抹了蜜似的,甜了很多。第一次聽到,我簡直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但是仔細想了想,這個人其實也沒有改變多少。他從來都是這樣,可以半天不吭氣,有話就說。從來也不管人家會不會被他氣死,自然也就不管別人會不會被他甜死。
好像要驗證他自己所言非虛,我們就真的在屋子裏膩了一天。一開始的時候,就在一起下棋。我又輸了兩局,就不高興了。他擅長挖坑給我跳,卻不知道怎麼讓得漂亮,簡直笨手笨腳。有的時候我都看到他的黑子要把我的白子圍起來,結果他竟然在這麼明顯的情況下還能裝作視而不見,在其他地方落了子。
意識到再這樣下去,我不會輸得哭死,而是會被他笑死,遂推開棋局,說我不玩了。然後我就教他怎麼給我梳頭發。他的手長期握劍,即使最複雜的鎖在他手裏也不會難倒他。但是對付我的頭發,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弄痛我,最簡單的茉莉髻,他也給我盤得鬆鬆的,一碰就掉下來。我笑倒在他懷裏。
他無奈地道:“女子的頭發,都是這樣,又多又密的麼?那每天早上起來,要花多少時間,在打理這一頭青絲上?”
我笑道:“那倒是的,女子成天在深閨裏,沒有事情做,什麼都不多,就是時間多。況且以色侍人是個典故,不打扮得漂漂亮亮討夫君喜歡怎麼行。”
他摟著我,摸著我的頭發,道:“那麼,你經常梳流雲髻,是因為,我喜歡麼?”
我的臉紅了:“才不是呢。我自己也喜歡的。”
他捏捏我的臉,笑了笑,不點穿我。
我巴拉巴拉他的衣領,輕聲道:“我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要帶我去重重樓。”
“嗯,怎麼了?”
我抬起頭,看著他,眨巴眨巴著眼睛:“那麼,什麼時候去?”
他笑了一聲,道:“就你這樣,還想天天,坐在家裏,吃了睡睡了吃?如今人剛到漢陽,就已經,惦記著重重樓。重重樓,在夕城。你要去,隨時都可以的。”
我想起那幾個好少年,便道:“澈水是重重樓的少樓主吧。不知道到時候奔著哪裏去,他能不能給我們開個後門。”
“當然不行。不過,思嘉,你放心。我一定會帶著你,闖到重重樓的樓頂。”
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道:“那我是不是要準備很多打蟲藥?”
他沒反應過來,我自己樂不可支地又笑趴下了。
這樣呆了一天,我們竟然真的都沒有覺得無聊。當天夜裏,我們也是叫了古代的客房服務,在屋子裏吃過晚飯,然後又無所事事地糾纏在一起。我想,如果哪天我想去山裏曬肚皮,搞不好他也會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