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遠笑了,他強勢了一輩子,不容別人置喙,沒想到到最後打的卻是親情牌。
靳遠的身體很虛弱,甚至已經開始咳血。可是執意要出院,醫生也沒有辦法。車子從市中心開出去,一直出了郊區,在夕陽的餘輝中進了古鎮。
司機是跟著導航走的,到了這裏已經不知該怎麼走,一切都聽靳遠的指揮。靳名珩的母親死後,他也從沒有來過這裏,可是卻仿佛出奇的清楚。
車子上了半山腰的一座墓地,他打聽了一下,果真還就是靳名珩的母親的墳。隻是有守墓的人,並不放他們進去。司機費了些口舌,並表明身份,說裏麵的人靳名珩的父親。
守墓的人並不知道靳家的恩怨,但因為這墓是靳家的,車裏又是靳家人,便放他們進去了。
靳遠的身體有些虛弱,是被司機攙著走到墓前的。青鬆綠柏間,因為是夏天,所以滿園花色。
他在這樣的美景中終於看到她,墓碑上女子的照片仍然是記憶中的美麗模樣,永遠被定格在28歲。那是她最美好的年紀,那年她身披著聖潔的婚紗嫁給自己。
手顫抖著,膜拜般虔誠地摸上她的輪廓,眼睛不知不覺間已經濕潤成災。張口,想喊她的名字,哪知夢裏呢喃過千萬遍時,此時竟已失聲。
沒有資格啊,沒有資格喊。他這樣對不起她,又有什麼臉去喊她?
“你是不是很恨我?”最後隻彙成這樣一句話,可是回答他的隻有山裏的風。這般呼呼的聲音,尤為淒厲。
其實不需要人回答,如果他被人害成這樣,又怎麼會不恨?
身後,攙著他來的司機一直站在遠處,給主人留下私密的空間。隨著夜幕降臨,一道影子出現,抬手,趁著他不注意劈向後頸。那頭身子一軟,被他伸過來的手承接住,然後放倒在地上。
靳遠本來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聽到身後有不合適宜的腳步聲,轉頭,腦門就被一把槍抵住。
黑洞洞的槍管,堅硬地抵在額上。夜已經黑了,墓園裏沒有燈,所以他隻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形。比他要高一些,身材不算魁梧,可是看著衣料下賁張有力的肌肉,年紀雖他差不多的年紀,卻是個壯年男子。
身體虛弱的緣故,他與那人相比簡直不堪一擊,更何況對方手裏有槍,他受製於人。
“你是什麼人?來這裏是要殺我?”或許經曆一生練就,也或者深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靳遠麵對生命被威脅,此時還是十分鎮定。
那人並不回答,反問:“靳遠,殺了大小姐,你後悔嗎?”那聲音沙啞,仿佛氣完全吐不出來似的,悶悶的,十分詭異。
靳遠皺眉,他口中的大小姐顯然是指靳名珩的母親,可是既然是她身邊的人,又讓他一時想不起會是誰。
男人仿佛料到他反應,左手慢慢抬起,然後火光啪地一聲從他的手裏竄起。打火機的火苗映出來人的五官。臉上帶著許多猙獰的傷痕,凹凸不平,尤其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更加恐怖,駭人。
靳遠眼中最初的恐懼過後,反而慢慢鎮定下來,他說:“李貴?”雖然是問句,卻已經十分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