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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回來,袁心的眼淚就沒有斷過,就連麵紗也掩蓋不住通紅的雙眼。邢萬已對外公布袁族亡的消息,全國披麻戴孝七日。
袁心內心的痛,天池是懂的。那時年幼,祖母駕鶴西去,天池的心也如袁心現在這般疼痛。那個十歲的女娃娃陪著自己哭泣,甚至哭得比自己還慘,單是手帕就哭濕好幾條。
“公主,這明明是我的祖母,您哭什麼啊?”年幼的天池不解地看著快哭斷氣的袁心。
“秦婆婆最疼心兒了,婆婆每次上山都會給心兒帶好吃的桂花糕,可是…可是婆婆走了,心兒再也吃不到婆婆做的桂花糕了。”說著,小娃娃哭得更傷心了。
一塊桂花糕,幾句柔和的話語便能讓這個小娃娃如此喜歡,待婆婆如自家親人。更何況婆婆去時安祥,在那之前還能告訴娃娃要乖乖聽話。
聽見自己的親人死於非命,怕是還死得屈辱,那是比婆婆老去還要可怕的消息,好比一把刀在那心上挖了一個洞,深不可測。
天池想要陪著袁心一起哭,隻是自成人之後便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他不可以倒下,此時脆弱不堪的人兒需要一個強壯的臂膀為她擋風遮雨,如若自己軟弱了,那人兒便無可依靠。
“公主,我們回去吧。”拉起蹲在地上流淚的人兒,天池攙扶著她上了馬車,往青衣門趕。
來時心急的是袁心,回時心急的是天池。宮內大火邢萬帶兵入宮的消息怕是早已傳入師傅的耳朵裏,老人家平日最疼愛袁心這個小徒兒,這會兒該火燒眉毛了。
天池最終還是把袁心帶回青衣門,幾乎可以稱作馬不停蹄,也沒怎麼歇息,在街上買了些幹糧便草草上路,路上累死的馬兒都不知有多少匹。
“你們可回來了,師傅擔心死了。”大師兄在門外來回走動,焦急等待了幾日,看到兩人平安歸來這才舒展開眉頭,連忙跑回去通知。
“師傅,天池和飄絮回來了。”
聞聲,一位滿頭白發的老人健步如飛地從屋內走了出來。
“孩子,你們可回來了。為師真擔心你們會落入賊人手中。有沒有受傷?”老人抓著兩人轉來轉去,從上看到下,確認沒有受傷才鬆了口氣,轉而略帶哀傷地看著袁心,伸手輕拍她的肩膀。
“師傅。”袁心一下子撲到老人的懷裏,傾訴幾日以來內心的苦悶。
“飄絮,為師不知該如何安慰你。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個道理為師很清楚,但是讓你去複國,簡直就是以卵擊石,你從小就被視為掌上明珠,我們所有人都不願看到你受一點傷害。你是袁國皇族唯一遺留下來的血脈,為師不能讓你出事。你乖,聽話。”老人緊緊抱著懷裏的人,想要給她溫暖,哪怕隻有一點,也能緩解她內心的痛苦。
“師傅,對不起,讓您擔心了。”袁心哭了好一陣子才從老人懷裏退了出來。老人這才掀起一絲勉強的微笑。
“你從小到大都那麼愛哭,你父皇把你送來時你就哭個不停,硬是不讓他走,把你母後也惹哭了,兩母女在我這抱頭痛哭,可把你父皇給急的。”老人陷入了回憶,偶爾勾起嘴角,偶爾皺起眉頭。
袁心知道,老人是父皇的摯友,兩人在父皇還是太子的時候一起出生入死。他陪著自己的父皇歡笑過,他陪著自己的父皇受難過,他更是陪著父皇征戰沙場,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甘心拋棄名利,跑到山上當起掌門,說是厭倦了官場是的明爭暗鬥,還不如與世無爭來得自在。老人與自己父皇是如此親密的關係,對於自己父皇的死,他內心的悲痛並不比自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