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吸了口煙,薛慕容再次看到一縷縷小煙須從他脖子上針線縫著的斷縫中逸出來。“你怎麼不糾正我說你叫二餅?其實你真的沒必要騙我,我都知道的,你去見的那個女人叫於冰,我說的不錯吧?”
他說著,手偷偷地伸了出來,皮膚在車儀表盤燈光的照射下顯得發黃,指甲縫中黑乎乎的,抓住薛慕容握在一起的手,一股力量從他手中傳出,薛慕容的雙手分開了,象個死結在魔術棒的輕觸下神奇般自動地打開,薛慕容感覺他的皮膚像蛇一樣冰涼。
“我還知道你們剛剛從狼麵人的刀斧下勉強逃生,不錯吧?”
“……是……”薛慕容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卻也無法讓自己的聲音充滿力量,說出來的話就像蚊子哼哼一樣。他不是個膽小的人,此時卻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老兄,你不該出來的,你沒看到我家門口的那句話嗎?‘盡管我車子開得快,可還是沒躲過死神’,隻要被死神盯上,就再也無法躲避。這是我的親身經曆,是的,老兄,其實你該聽聽我的故事的。
“去年的昨天,我和幾個朋友遭遇了狼麵人,和你的經曆差不多,他們都死了,隻剩下我和我女朋友,我們逃了出來,我們覺得非常幸運,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人,我們出來之後瘋狂喝酒,一整天做|愛,為彼此壓驚,要忘記森林裏發生的恐怖的遭遇。這麼看來,你和你的女朋友比我們理智得多,你們一個帶著警察去破案,一個躺在醫院裏看病。如果當時我們像你們一樣,也許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情了。你知道後來我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邊說邊搖下車窗,把煙頭彈到外麵寒風瑟瑟的夜晚中。“你應該猜得到隨後發生了什麼事,對嗎?”
薛慕容心揪在一起,他當然知道,正如曾聽過的每個鬼故事一樣嗎?他和他女朋友出了車禍,當警察趕到時發現他仍坐在車的殘骸裏,身體在駕駛座而腦袋在後座,帽子反戴在頭上,眼睛死死地盯著車頂。從那以後在月圓風高之夜,嗚…嗚……他就出現在這條公路上。現在薛慕容明白了過去不明白的事:最糟糕的故事就是那些你一生都在聽的,那才是真正的噩夢。
“讓我出去”,薛慕容低聲央求,“求你了。”
“哼,看來你真的猜到了,沒錯!”他轉向薛慕容,“那麼,我們隻好講正事了。薛慕容,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鬼!”
他不耐煩地哼了一下,借著儀表盤的亮光,薛慕容看到他的嘴角向下撇著。他突然哈哈大笑:“鬼是什麼樣子?你看看我會停在空中嗎?我是透明的嗎?”他抬起一隻手在薛慕容麵前揮動著,可以清楚地聽到他手臂肌腱幹澀得吱吱咯咯作響。
薛慕容想說話,但又不知道說什麼。
“薛慕容你不要怕,其實我的故事還沒有講完,沒錯,你猜得不錯,我和我女朋友確實遭遇了車禍,正如你想的一樣,我們都掉了腦袋,我坐在這個位子上,我女朋友坐在你那個位子上。我們倆的頭都掉在了後排座位上。可是你知道嗎?其實死神給過我們一次機會,他讓我們做一道選擇題,如果選對了,就不會發生後麵的車禍了。可惜,我們沒有選對。你知道那是一道怎樣的選擇題嗎?”